护士互动对早期育儿期共同养育关系的塑造作用：瑞典婴儿父亲的纵向研究

《BMC Nursing》：Nurses’ interactions shape coparenting relationships during early parenthood: a longitudinal study of fathers with infants in Sweden

　　本研究针对父亲在向父母角色过渡（TTP）期间获得临床支持不足的问题，探讨了瑞典儿童健康中心（CHC）护士在3-5个月父亲专属访视中的互动（应答与提问）对共同养育关系（Coparenting）的纵向影响。研究发现，护士积极应答父亲疑问可显著改善其短期至中期共同养育质量（β=0.22, p<0.001），但主动提问的效果较弱，且共同养育关系在18个月随访时显著下降。结果表明，加强护士沟通培训对促进家庭健康具有重要临床意义。

　　

当一对伴侣迎来新生命，他们的关系便进入了一个充满喜悦与挑战的崭新阶段——向父母角色过渡期（Transition to Parenthood, TTP）。这个时期，伴侣间的二元关系逐渐演变为一个更为复杂的家庭系统，其中增加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新维度：共同养育（Coparenting）。共同养育关系指的是父母双方如何就孩子的养育问题进行协调、沟通和相互支持。大量研究表明，生命早期建立的共同养育模式，不仅预示着孩子学龄前期的家庭互动质量，如果在第一年就出现困难，甚至能预测孩子日后出现适应性问题风险。因此，如何在新手父母阶段，尤其是在父亲参与育儿日益受到重视的当下，有效支持和强化共同养育关系，成为了家庭健康领域的一个关键课题。

尽管瑞典拥有全球领先的家庭友好政策，如慷慨的带薪育儿假和面向全民的免费儿童健康中心（Barnhalsovard, CHC）体系，但实践中，父亲们获得的专业支持仍显不足。传统上，儿童健康护理的重心往往落在母亲身上，许多护士并不认为鼓励父亲参与是自己的核心职责。这导致父亲们在寻求育儿知识和支持时可能面临障碍，进而影响其养育效能感和与伴侣的共同养育协作。为了改变这一现状，瑞典斯德哥尔摩地区自2017年起，随后在2019年推广至全国，在儿童健康中心为父亲（或非生育父母）专门设立了在孩子3至5个月大时的个体化访视。这次访视旨在与父亲深入探讨孩子的成长发育、父子/女关系、父亲自身心理健康以及共同养育关系等话题。然而，政策的落地面临挑战，例如护士工作负荷、文化语言障碍以及对父亲育儿能力的固有观念等，都影响了访视的实施效果和父亲的实际体验。

在此背景下，发表于《BMC Nursing》的一项题为“Nurses‘ interactions shape coparenting relationships during early parenthood: a longitudinal study of fathers with infants in Sweden”的纵向研究，深入探究了一个核心问题：在这次关键的父亲专属访视中，护士与父亲的互动方式——具体来说，是护士“应答父亲的提问”还是“主动向父亲提问”——究竟如何影响父亲感知到的共同养育关系，并且这种影响是否能持续到孩子的婴幼儿期。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研究人员开展了严谨的科学研究。他们从“父亲/非生育父母研究”（Pappor/Icke-Fodande Foraldrar study, PIFF）项目中提取了数据，该研究通过社交媒体招募了瑞典斯德哥尔摩地区的婴儿父亲。本分析聚焦于那些确实参加了孩子3至5个月大时CHC访视的413名父亲。研究团队在三个时间点收集了数据：基线（婴儿平均月龄9.11个月）、6个月后随访以及18个月后随访。研究测量了父亲对护士“应答提问”和“主动提问”（依据国家访视指南）的感知程度，并使用简明共同养育关系量表（Brief Coparenting Relationship Scale）评估共同养育质量。研究采用了多重插补法处理缺失数据，并利用路径分析（Path Analysis）来评估护士互动行为对共同养育关系的纵向影响。

本研究主要运用了问卷调查法、纵向研究设计、统计插补技术以及路径分析模型等关键技术方法。数据来源于瑞典斯德哥尔摩地区的“父亲/非生育父母研究”（PIFF）队列，通过社交媒体招募了413名参与了3-5个月儿童健康中心（CHC）访视的父亲。

研究结果

描述性统计结果

分析显示，护士们在“应答父亲提问”方面的表现（平均完成了79%的相关项目）显著优于“主动向父亲提问”（平均仅完成58%的指南项目），两者差异巨大（Cohen‘s d=0.87, p<0.001）。此外，父亲的共同养育关系评分随着时间推移呈现下降趋势，从基线到6个月随访略有下降（不显著），但到18个月随访时则出现显著下降（Cohen’s d=0.71, p<0.001）。

变量间关联

相关性分析表明，护士的“应答提问”和“主动提问”行为均与基线、6个月及18个月时的共同养育关系呈显著正相关（效应值从小到中等）。值得注意的是，“应答提问”与“主动提问”之间本身存在高度相关（r=0.68），说明善于沟通的护士往往同时具备这两种行为。

路径模型分析

构建的路径模型拟合度极佳。在控制了父亲年龄、婴儿月龄、家庭收入、子女人数、父亲出身（本土/外国）、妊娠计划以及护士是否邀请父亲参加访视等因素后，模型揭示：护士应答父亲的问题能够显著预测父亲在基线时（β=0.22, p<0.001）和6个月随访时（β=0.06, p<0.01）拥有更好的共同养育关系。 然而，护士主动提问的行为对共同养育关系的直接效应在模型中并未达到显著性水平。模型未发现护士互动行为对18个月随访时的共同养育关系有显著直接影响。

研究结论与意义

本研究得出结论：在婴儿早期（3-5个月）的儿童健康中心访视中，护士通过应答父亲的疑问这种响应式沟通（Responsive Communication），能够对父亲的共同养育关系产生积极且可持续至孩子约1岁半（即6个月随访时）的促进作用。这意味着，当父亲感到自己的关切被护士认真倾听和解答时，他们的养育信心和能力得到提升，从而更有利于与伴侣建立协作式的养育伙伴关系。相比之下，尽管护士主动依据指南提问本意是好的，且与应答行为高度相关，但其独立贡献相对较弱。这可能反映了当前实践中，护士在主动、系统地引导对话方面仍有提升空间，或者父亲对于被动提问的感知不如主动寻求解答来得深刻。

然而，一个不容忽视的发现是，共同养育质量在孩子的学步期（18个月随访时）出现了显著下滑，且早期护士支持的积极效应到此时已减弱甚至消失。这暗示着，仅靠婴儿早期的一次性支持可能不足以帮助父母应对随着孩子成长而出现的新挑战，例如父亲开始休育儿假成为主要照顾者，或孩子进入托幼机构等生活重大转变。因此，研究强调，要维持健康的共同养育关系，需要儿童健康服务提供持续性的支持，例如在CHC的12个月、18个月和2.5岁等后续常规访视中，再次关注和评估父母的共同养育状况并提供必要的指导。

这项研究的重要意义在于，它首次通过纵向数据实证了瑞典儿童健康体系中一项具体创新实践——父亲专属访视中护士的微观互动行为——对家庭核心功能（共同养育）的切实影响。它将宏观政策与微观临床实践联系起来，指出仅仅提供访视机会是不够的，护士与父亲互动的质量至关重要。研究结果呼吁医疗卫生机构重视对儿童健康护士的培训，不仅要鼓励他们积极邀请父亲参与，更要提升其沟通技巧，平衡好“应答”（解决当下问题）和“主动提问”（预防未来问题）这两种互动策略，从而更有效地扮演好“家庭合作养育的促进者”角色。最终，通过赋能父亲， strengthening the coparenting team，为儿童的健康成长奠定更坚实的家庭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