胍法辛成功治疗紧张症：一项无ECT干预的日本病例系列研究

《BMC Psychiatry》：Successful treatment of five cases of catatonia treated with guanfacine without ECT: a case series from a psychiatric hospital in Japan

　　本刊推荐：为解决ECT（电休克治疗）不可及或禁忌情况下紧张症（catatonia）的治疗难题，研究人员开展了关于中枢肾上腺素能α2A受体激动剂胍法辛（guanfacine）的病例系列研究。研究显示，5例伴精神分裂症或分裂情感障碍的紧张症（含恶性紧张症）患者经胍法辛联合苯二氮?类药物治疗后均达综合征缓解，且不良反应可控。该研究为无法接受ECT的患者提供了潜在安全有效的替代方案，并提示中枢去甲肾上腺素系统功能失调可能参与紧张症病理生理机制。

　　

在精神科临床实践中，紧张症（catatonia）是一种令人棘手的神经精神综合征，患者可能表现为木僵、缄默、违拗、怪异姿势或激动不安，严重者甚至出现高热、心率血压不稳等自主神经功能紊乱，发展为危及生命的恶性紧张症（malignant catatonia）。传统上，电休克治疗（Electroconvulsive Therapy, ECT）和苯二氮?类药物被视为治疗紧张症的金标准。然而，全球许多精神专科医院或门诊缺乏ECT设备，部分患者因身体状况无法承受ECT风险，使得寻找安全有效的替代治疗方案成为临床迫切需求。

近日发表于《BMC Psychiatry》的一项研究为这一难题带来了新希望。由日本研究者Hiroki Saito等人组成的团队，在无法实施ECT的 psychiatric hospital 背景下，创新性地将常用于治疗注意缺陷/多动障碍（Attention-Deficit/Hyperactivity Disorder, ADHD）的药物——胍法辛（guanfacine）用于紧张症治疗。胍法辛是一种中枢性肾上腺素能α_2A受体激动剂，其作用机制与重症监护室常用的镇静药物右美托咪定（dexmedetomidine）相似，后者近年有个案报道显示对紧张症有效。但胍法辛在紧张症治疗中的效果和安全性此前尚未被系统评估。

为验证胍法辛的疗效，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病例系列研究，详细报告了5例符合DSM-5-TR（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Fifth Edition, Text Revision）诊断标准的紧张症患者的治疗经过。这些患者均伴有精神分裂症或分裂情感障碍诊断，其中不乏恶性紧张症案例。研究团队在苯二氮?类药物临时使用的基础上，加用胍法辛缓释剂型，并密切观察治疗反应与不良反应。

关键研究方法概述

本研究为回顾性病例系列分析，纳入5例在无ECT设备的 psychiatric hospital 就诊的紧张症患者。所有患者均根据DSM-5-TR标准确诊。治疗方案为在苯二氮?类药物（主要为劳拉西泮）基础上，加用口服胍法辛缓释片（起始剂量2 mg，根据疗效和耐受性调整）。观察指标包括紧张症症状变化（采用DSM-5-TR标准条目评估）、生命体征、不良反应发生情况（如低血压、心动过缓、头晕等）以及并发症（如营养支持、导尿需求）。

病例治疗结果分析

患者1：恶性紧张症的艰难逆转

一位57岁女性分裂情感障碍患者，在胃肠道手术后出现精神病性症状加剧，初期被误判为精神病急性加重合并术后谵妄，在接受奥氮平和氟哌啶醇联合治疗后出现高热、肌强直、肌酸激酶（Creatine Kinase, CK）显著升高，疑似神经阻滞剂恶性综合征（Neuroleptic Malignant Syndrome, NMS）。虽经丹曲林治疗CK下降，但木僵、肌强直及自主神经紊乱持续存在。转入本研究所在医院后，确诊为恶性紧张症。在静脉劳拉西泮效果不佳且无法及时转院行ECT的情况下，启用胍法辛2 mg。用药当晚患者即出现运动功能改善，随后自主神经功能趋于稳定，营养摄入恢复，最终成功停用苯二氮?类药物，紧张症缓解出院。

治疗第10天的脑电图（Electroencephalography, EEG）显示以快波为主，考虑与苯二氮?类药物使用有关，但排除了意识障碍、谵妄和癫痫。

第45天EEG恢复正常模式。

患者2：门诊患者的快速响应

一位54岁首次发病的精神分裂症女性患者，在换用帕利哌酮长效注射剂（Long-Acting Injection, LAI）并停用奥氮平后出现缄默、肌强直、作态，诊断为紧张症。口服劳拉西泮及比哌立登（抗帕金森病药）效果有限。加用胍法辛2 mg后数周内，症状显著改善，肌强直和作态消失，恢复进食，最终以低剂量胍法辛和奥氮平维持缓解。

患者3：感染后并发症的化解

一位56岁男性精神分裂症患者，在感染COVID-19后接受常规帕利哌酮LAI注射，随后出现缄默、肌强直、运动不能需导尿。初始抗帕金森治疗无效。启用胍法辛2 mg后数日内，肢体运动、言语功能恢复，导尿管拔除。因出现轻度低血压和心动过缓，胍法辛减量至1 mg，症状维持缓解。

患者4：躁动与木僵的循环突破

一位62岁男性精神分裂症患者，因被害妄想加重入院，表现为激越攻击。在尝试多种抗精神病药及锂盐后出现木僵、肌强直、缄默，诊断为紧张症。停用锂盐，苯二氮?类药物效果不佳。加用胍法辛并滴定至6 mg后，激越和精神病性症状改善，苯二氮?类药物停用。因出现低血压和心动过缓，胍法辛减至4 mg，最终以布雷哌唑和胍法辛维持缓解。

患者5：苯二氮?撤药难题的应对

一位63岁男性分裂情感障碍患者，因长期使用多种苯二氮?类药物后为防跌倒而撤药，出现紧张症（缄默、违拗、刻板行为等）。停用可能加重症状的药物（如舍曲林）后，启用胍法辛2 mg和劳拉西泮3 mg，症状逐步改善。最终以低剂量药物组合维持缓解。

研究结论与意义

本病例系列研究显示，在无法进行ECT或ECT相对禁忌的情况下，胍法辛联合苯二氮?类药物可能成为治疗紧张症（包括恶性紧张症）的一种有效且相对安全的替代方案。所有5例患者在接受含胍法辛的治疗后，紧张症均达到综合征缓解。观察到的不良反应（如头晕、疲劳、低血压、心动过缓）为轻中度，并通过剂量调整得以控制。

研究结果提示，中枢去甲肾上腺素系统功能亢进可能参与了紧张症的病理生理过程。胍法辛作为选择性α_2A肾上腺素能受体激动剂，其通过作用于蓝斑核等脑区，调节去甲肾上腺素释放，可能有助于改善前额叶皮层、前扣带回等脑区的功能，这些脑区异常已被神经影像学研究表明与紧张症有关。此外，研究中观察到抗精神病药联合使用或快速撤药可能诱发或加重紧张症，提示临床用药需谨慎。

当然，本研究作为病例系列报告，存在局限性。它并非随机对照试验（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 RCT），无法确立胍法辛与疗效之间的因果关系，改善也可能源于其他因素（如停用致病药物）。未来需要设计严谨的RCT，直接比较ECT与胍法辛治疗组的疗效和安全性，以提供更高级别的证据。同时，利用分子影像学等技术直接验证去甲肾上腺素系统在紧张症中的作用也将是重要的研究方向。

尽管如此，这项研究为紧张症的治疗提供了新的思路和选择，尤其对于资源有限或患者身体状况特殊的临床场景具有重要意义。它不仅展示了一种潜在的替代疗法，更深化了人们对紧张症复杂神经生物学机制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