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质母细胞瘤免疫疗法系统性比较揭示独特应答模式及联合治疗新策略

《Neuro-Oncology》：P08.22.B SYSTEMATIC COMPARISON OF IMMUNOTHERAPIES IN GLIOBLASTOMA REVEALS DISTINCT IMMUNE RESPONSE PATTERNS

　　本研究针对胶质母细胞瘤免疫抑制微环境导致疗法失效的难题，通过系统比较抗PD-L1、CAR-T、CAR-NK及CAR-巨噬细胞等疗法，发现单一细胞毒性疗法会引发代偿性免疫调节反应，而CAR-NK细胞展现独特抗病毒应答特征，为联合免疫策略提供新方向。

　　

胶质母细胞瘤是成人中最常见且最具侵袭性的原发性脑肿瘤，尽管标准治疗方案包括手术、放疗和化疗，但患者预后极差，中位生存期仅约15个月。这种治疗困境的核心在于肿瘤细胞能够塑造一个高度免疫抑制的微环境，像一座坚固的堡垒，使得患者自身的免疫系统以及外来的免疫疗法都难以发挥有效作用。临床上，免疫检查点抑制剂（如抗PD-1/PD-L1抗体）和过继性细胞疗法（如CAR-T）在黑色素瘤、白血病等领域取得了突破，但在胶质母细胞瘤中的尝试却屡屡受挫。其背后的抵抗机制错综复杂，至今尚未被完全阐明。为了打破这一僵局，研究人员迫切需要系统性地比较不同免疫治疗策略在胶质母细胞瘤模型中的具体作用模式，识别出有效的抗肿瘤免疫应答的关键特征，同时揭示肿瘤可能存在的“逃逸”或“抵抗”路径。

正是在这一背景下，由Y. Liu、T. Look、J. Fang、A. Dalmau Gasul、M. Prin、T. Weis和R. Sankowski等组成的研究团队，在《Neuro-Oncology》上发表了他们的最新研究。他们旨在通过先进的生物技术手段，对多种免疫疗法在胶质母细胞瘤小鼠模型中的效果进行一次“全景式”的扫描和比对，以期发现不同疗法所触发的独特免疫反应“指纹”，为后续开发更精准、有效的组合疗法提供坚实的理论依据和实验线索。

为了开展这项系统性的比较研究，研究人员主要运用了几个关键技术方法。他们使用了GL261胶质瘤小鼠模型，并对其分别施以抗PD-L1抗体、表达NKG2D-CAR（嵌合抗原受体）的T细胞、自然杀伤（NK）细胞或巨噬细胞进行治疗。随后，利用单细胞多组学分析技术，在单个细胞水平上同时获取转录组和表面蛋白等信息，从而高分辨率地解析肿瘤微环境中各种免疫细胞的组成、状态和功能变化。同时，结合空间转录组分析，确定了不同免疫细胞在肿瘤组织原位的分布位置及其相互之间的潜在作用关系。这些技术的结合，使得研究能够从“细胞类型”和“空间位置”两个维度，深入描绘不同免疫疗法重塑肿瘤免疫微环境的动态图谱。

所有治疗模型诱导免疫细胞迁移

研究结果显示，与未治疗的对照组相比，所有四种免疫治疗模型均能诱导免疫细胞向肿瘤部位的迁移，这一过程主要由趋化作用（chemotaxis）介导。这表明，这些疗法均具备一定的招募免疫细胞“兵力”到达“战场”（肿瘤部位）的能力，是引发抗肿瘤免疫反应的初步环节。

PD-L1和CAR T细胞治疗引发T细胞耗竭与细胞毒性反应并存

在抗PD-L1抗体和CAR-T细胞治疗组中，研究人员观察到一个矛盾的现象。一方面，治疗成功地将淋巴细胞群体极化为细胞毒性表型，即出现了更多具有潜在杀伤肿瘤细胞能力的T细胞。但另一方面，伴随着这种积极的反应，也出现了与T细胞耗竭（exhaustion）相关的基因特征。T细胞耗竭是指T细胞在长期暴露于抗原或免疫抑制环境后，功能逐渐减弱甚至丧失的状态。此外，这两种疗法还导致了免疫调节性淋巴细胞和巨噬细胞数量的增加。这些细胞通常扮演着“抑制”免疫反应的角色，它们的增多可能构成了肿瘤对抗疗法的一种代偿性抑制机制。

CAR巨噬细胞和CAR NK细胞展现增强的细胞毒性但不依赖T细胞

与CAR-T细胞不同，表达CAR的巨噬细胞（CAR macrophages）和NK细胞（CAR NK cells）表现出增强的细胞毒性基因特征，这意味着它们本身具备了更强的直接杀伤肿瘤细胞的能力。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杀伤活性的提升并未伴随着T细胞数量的显著增加，提示CAR-M和CAR-NK可能通过不依赖于传统T细胞免疫的途径发挥作用，为免疫治疗提供了新的效应细胞选择。

CAR NK细胞和巨噬细胞的免疫调节反应减弱

一个积极的发现是，在CAR NK细胞和CAR巨噬细胞治疗组中，前述在PD-L1和CAR-T治疗中出现的免疫调节性巨噬细胞反应似乎有所减弱（attenuated）。这表明，采用这些类型的CAR细胞疗法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规避或削弱了肿瘤微环境诱导的免疫抑制反馈。

CAR NK细胞独特的抗病毒反应

特别引人注目的是，CAR NK细胞展现出了其他治疗模型中所未观察到的特性：一个增强的抗病毒反应，其特征是干扰素-β（interferon-beta, IFN-β）的表达上调。干扰素具有强大的免疫激活和抗增殖作用，这一独特的应答模式可能为CAR NK细胞治疗胶质母细胞瘤提供了额外的优势和作用机制。

研究的结论部分对上述发现进行了整合与升华。尽管抗PD-L1和CAR-T细胞治疗能够成功地将淋巴细胞导向细胞毒性表型，但本研究结果表明，单独依靠这些以增强细胞毒性淋巴细胞功能为核心的策略可能是不足够的。因为它们同时引发了显著的代偿性免疫调节细胞反应，这种抑制性的反馈机制很可能抵消了细胞毒性效应带来的益处。相比之下，CAR NK细胞和CAR巨噬细胞表现出 attenuated 的免疫调节反应，提示它们可能更不易引发肿瘤的免疫抑制“反击”。尤为重要的是，CAR NK细胞还展示了独特的抗病毒基因签名，这或许是其疗效潜力的另一个关键点。

综上所述，这项系统性比较研究清晰地指出，在胶质母细胞瘤这样高度免疫抑制的微环境中，仅仅依靠增强细胞毒性淋巴细胞（如CD8⁺T细胞）的杀伤能力，而忽视了免疫系统中关键的“辅助”力量（如T helper细胞）以及抑制性细胞群体的平衡，是难以取得突破性疗效的。这与近期关于T辅助细胞在CAR疗法中重要作用的新证据相吻合。因此，未来的免疫治疗策略应当致力于精细地平衡细胞毒性和辅助性淋巴细胞群体，同时设法增强具有促炎（inflammatory）功能的巨噬细胞，从而多管齐下，才有可能真正攻克胶质母细胞瘤建立的强大免疫抑制堡垒。该研究不仅深化了对现有免疫疗法作用机制和局限性的理解，更重要的是为设计下一代联合免疫治疗方案提供了宝贵的见解和明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