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新冠疫情期间，互联网使用情况与青少年自我报告的健康状况

《Frontiers in Psychiatry》：Internet use and youth self-reported health over the course of COVID-19 in China

　　本研究利用2017和2021年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数据，分析互联网使用对青少年自评健康的影响及COVID-19的调节作用。结果表明，互联网通过健康生活方式和人际互动提升健康，但疫情削弱了前者，强化了后者，且对弱势群体效果更显著。

　　互联网的使用对青少年自述健康的影响，已成为数字时代中社会科学研究的重要议题。随着数字技术的迅猛发展，青少年作为“数字原住民”，与互联网形成了深度融合的关系。这种融合不仅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方式，还重塑了他们的人际交往模式，从而对健康状况产生了深远影响。然而，2020年全球爆发的新冠疫情对这种网络化的生活方式和社交模式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促使我们重新审视互联网在塑造青少年健康方面的机制及其变化趋势。

### 互联网使用与青少年自述健康的关系

在数字社会背景下，互联网的使用被广泛认为是提升个体健康的重要手段。其影响主要通过两个路径实现：一是通过提供健康信息支持，帮助青少年形成科学的健康行为；二是通过促进人际互动，增强其心理支持系统。从理论上讲，信息支持可以降低青少年对健康知识的获取门槛，使他们能够更好地理解健康饮食、科学锻炼等关键内容。同时，互联网平台为青少年提供了便捷的社交渠道，使他们能够通过在线互动满足情感需求，从而缓解孤独感和心理压力。这些支持机制共同作用，为青少年自述健康提供了积极的推动力。

然而，随着疫情的爆发，青少年的互联网使用行为发生了显著变化。疫情导致的物理隔离限制了线下社交和体育锻炼的机会，使得青少年不得不依赖互联网进行社交和娱乐。虽然互联网在提供健康信息和情感支持方面仍然发挥着作用，但其对健康行为的促进作用却受到一定削弱。例如，疫情期间青少年的互联网使用时间显著增加，主要用于娱乐和社交，而用于体育锻炼的时间则大幅减少。这种“碎片化”使用模式使得青少年难以保持规律的运动习惯，进而增加了久坐时间，引发了诸如肩颈疼痛、肥胖等健康问题。此外，疫情带来的不确定性还加剧了青少年的心理负担，使得他们更倾向于通过虚拟社交来缓解压力，而不是通过线下互动。这种变化不仅反映了互联网使用模式的转变，也揭示了疫情对青少年健康行为和心理状态的深远影响。

### 疫情对互联网支持机制的影响

在疫情背景下，互联网的使用对青少年健康的影响呈现出两极分化的特点。一方面，疫情使得青少年对线上社交的依赖程度显著提高，他们通过即时通讯工具、社交媒体平台和虚拟社区来维持和拓展社交网络。这种线上社交不仅弥补了线下社交的缺失，还形成了新的情感支持模式。例如，短视频平台和直播互动为青少年提供了情感共鸣和心理慰藉的机会，使得他们能够在物理隔离的情况下依然感受到社交的温暖。此外，疫情期间的“心理互助群”等新型社交形式，也为青少年提供了重要的心理支持资源，帮助他们应对疫情带来的焦虑和孤独感。

另一方面，疫情对互联网在健康信息支持方面的效果产生了负面影响。由于线下运动场所的关闭和社交活动的限制，青少年难以通过传统方式获得足够的健康知识和行为指导。虽然互联网仍然提供了丰富的健康信息资源，但这些信息在疫情背景下未能有效转化为健康行为。例如，疫情期间青少年获取的健康信息更多集中在娱乐和社交内容上，而与运动相关的知识传播则受到抑制。这种信息传播的“碎片化”趋势，使得青少年在面对健康问题时缺乏系统性的指导和支持，从而削弱了互联网在促进健康行为方面的积极作用。

### 青少年自述健康的异质性表现

研究还发现，互联网对青少年自述健康的影响存在显著的异质性。具体而言，低收入和低教育水平的青少年群体在疫情期间更受益于互联网的支持。这与传统的“社会因果健康理论”形成了鲜明对比。该理论认为，较高的社会经济地位（如教育和收入）有助于获得更好的健康资源，从而提升健康水平。然而，疫情环境下，互联网的普及和使用频率的增加为低收入和低教育水平的青少年提供了重要的“数字杠杆”，使他们能够突破传统社会资源的限制，获得更多的健康信息和情感支持。

例如，低收入和低教育水平的青少年往往缺乏获取高质量健康信息的渠道，而互联网的普及使得他们能够通过官方媒体、社交媒体和公共平台获得必要的健康知识。这不仅降低了健康信息的获取成本，还帮助他们建立了基本的健康意识和行为习惯。此外，疫情期间，低收入和低教育水平的青少年更依赖互联网进行情感交流，通过在线互动获得心理慰藉。这种“情感补偿机制”使得他们在面对疫情带来的社交隔离和心理压力时，能够更好地适应并保持心理健康。因此，互联网的使用在疫情期间对低收入和低教育水平的青少年具有更为显著的正面影响。

### 研究方法与数据分析

本研究采用中国一般社会调查（CGSS）2017和2021年的数据，通过多元线性回归模型和二元逻辑回归模型，分析互联网使用对青少年自述健康的影响机制。研究结果显示，互联网使用频率与青少年自述健康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然而，这种正向影响在疫情前后发生了变化。在疫情前，互联网使用主要通过促进健康生活方式和增强人际互动来提升青少年的自述健康水平。但在疫情后，互联网使用对健康生活方式的促进作用减弱，而对人际互动的支持则增强。

此外，研究还发现，互联网使用对青少年自述健康的影响具有明显的异质性。低收入和低教育水平的青少年群体在疫情期间表现出更高的互联网使用频率，这种高频率的使用显著提升了他们的自述健康水平。相比之下，高收入和高教育水平的青少年群体虽然能够通过互联网获取健康信息，但其健康需求更多依赖于现实中的社会资源和健康支持网络，因此互联网对他们的健康影响相对有限。这种异质性表明，互联网的使用在缓解健康不平等和促进社会公平方面具有重要潜力。

### 研究的局限性与未来方向

尽管本研究提供了关于互联网使用对青少年自述健康影响的深入分析，但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首先，研究仅关注了互联网使用的频率，而忽略了其使用类型和目的的多样性。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探讨不同类型的互联网使用（如娱乐、社交、学习等）对青少年健康的不同影响，以及这些影响的边界和机制。其次，研究主要通过体育锻炼这一单一指标来衡量健康生活方式，而健康生活方式还包括饮食习惯、睡眠质量等多个维度。因此，未来的研究可以采用更加全面的指标，以更准确地评估互联网对青少年健康行为的促进作用。最后，由于数据的限制，本研究未能直接测量疫情的影响，而是通过时间变量作为替代指标。未来的研究可以引入更多直接的疫情相关指标，如物理隔离程度、社交关系变化、互联网使用时间等，以更全面地分析疫情对青少年健康的影响。

综上所述，互联网使用对青少年自述健康的影响在疫情前后发生了显著变化。疫情削弱了互联网在健康生活方式方面的支持作用，但增强了其在人际互动中的支持效果。同时，互联网的使用对不同社会经济地位的青少年产生了异质性影响，低收入和低教育水平的青少年在疫情期间更受益于互联网的支持。这些发现不仅为理解互联网在健康促进中的作用提供了新的视角，也为政策制定者和教育工作者在疫情期间如何更好地利用互联网支持青少年健康提供了理论依据和实践指导。未来的研究需要进一步拓展分析框架，以更全面地揭示互联网使用对青少年健康的影响机制和异质性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