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沟通与互动：瑞典西南地区农场与餐厅连接的关键机制及其对替代食物网络(AFNs)可持续发展的影响

《AGRICULTURE AND HUMAN VALUES》：Interaction, communication, and trust: keys to connecting farmers and restaurants in southwest Sweden

　　本研究针对农场与餐厅间合作关系在替代食物网络(AFNs)中的关键作用，探讨了瑞典西南地区农场主视角下的关系动态。研究发现，面对工业化食品体系带来的生产者与消费者脱节问题，直接的人际互动、有效沟通与信任构建是维系农场与餐厅合作的核心要素。研究通过质性案例分析方法，揭示了社会嵌入性(social embeddedness)和关系物质性(relational materiality)在促进本地食物系统可持续发展中的重要意义，为构建更具韧性的农业-餐饮价值链提供了理论与实践参考。

　　

随着工业化食品体系的不断发展，生产者与消费者之间的距离日益扩大，引发了人们对食品质量、动物福利和生态环境的伦理关切。这种脱节现象促使消费者越来越追求透明化和本地化的食品选择，从而推动了对替代食物网络(Alternative Food Networks, AFNs)的需求。AFNs强调通过缩短供应链、建立直接联系来重建生产者与消费者之间的信任关系。在这一背景下，餐厅作为连接农场与最终消费者的重要中介，扮演着关键角色。然而，农场与餐厅之间的合作关系却面临诸多挑战，包括时间限制、价格压力、沟通障碍以及双方对彼此行业缺乏了解等问题。尽管现有研究较多关注直接面向消费者的销售模式（如农贸市场或REKO-ring直销圈），但农场与餐厅间的关系仍属未充分探索的领域。

为了深入理解农场主视角下的合作动态、探索如何通过信任、沟通与社会互动促进AFNs的发展，研究人员在瑞典哥德堡地区展开了一项质性案例研究。该研究发表于《AGRICULTURE AND HUMAN VALUES》，旨在揭示农场与餐厅合作中的关键成功因素及其对可持续本地食物系统的贡献。

研究人员采用半结构化访谈和参与式观察相结合的方法，在2023年1月至3月期间对8位小型农场主以及2个相关组织的代表进行了深入调研。访谈问题围绕农场与餐厅关系的多个维度展开，包括合作中的价值认知、沟通方式、信任建立机制以及所面临的挑战。参与观察在4个农场进行，每次持续一天，研究人员通过实地参与农场的日常活动（如喂养动物、参观温室）获取了丰富的背景信息和情境化理解。所有访谈录音经转译后进行了主题分析和编码，研究过程遵循伦理准则，参与者均使用化名以保护其身份。

研究发现可通过以下几个主题呈现：

一、社会互动的作用

农场主普遍认为，面对面的互动是建立信任与共同理解的重要途径。例如，番茄农场主Ralf通过农场商店、烘焙坊和咖啡馆创造了一个让顾客接触本地食品生产的社交空间，增强了消费者对小规模高质量农业的信任与认可。同样，有机奶农Lisa和Hans注重生产的透明性，向访客开放农场并分享动物饲养和乳品加工过程，这种开放态度不仅提升了产品信誉，也帮助餐厅更好地将农场故事融入菜单叙事，强化其可持续采购的形象。

二、认证之外的信任构建

尽管许多农场已获得KRAV（瑞典有机农业认证）等生态认证，但研究发现餐厅更倾向于依赖对农场主个人的信任而非官方认证。蔬菜农场主Malin指出，客户更信任她本人而非认证机构，但她仍坚持认证以确保自身生产符合高标准。这一发现揭示了在AFNs中，人际信任与社会关系可能比标准化认证更具直接影响力，同时也反映出农场主在平衡社会认同与制度验证之间的复杂策略。

三、加强知识交流

农场主普遍认为，餐厅团队实地访问农场是增进彼此理解的有效方式。曾为厨师的农场主Monica强调，餐饮业工作强度大、时间紧张，通过实地访问可以帮助厨师更好地理解农业生产的耗时性与高成本。此外，发展会议和品鉴工作坊（如由受访者Filip组织的活动）为农场和餐厅提供了共同评估产品质量、探讨改进方向的机会，促进了双方在质量标准上的共识形成。

四、维持紧密联系的复杂性

尽管农场主重视与餐厅的关系，但他们也面临时间与资源上的限制。Malin表示，她只接受现有客户而非潜在新客户的访问请求，因为农场“首先是生产单元，不是参观中心”。此外，数字平台虽可用于展示产品和管理订单，但传统农场主Gerda更倾向于通过短信进行简单沟通，她认为数字化工具与她的户外劳作生活方式难以兼容。这些回应凸显出农场主在追求社会互动与维持生产效率之间的现实权衡。

五、“关系食品”的概念

项目参与者Filip提出“关系食品”的概念，强调农场与餐厅间应超越传统的供应商-客户关系，转向更具协作性与互助性的伙伴模式。这种关系基于共同的理念、持续的对话与共同成长，能够帮助双方更好地理解食物背后的生态、环境与社会联系。农场主Malin和Gerda也认为，良好的社会关系直接关系到最终产品的品质感知与顾客体验，通过共享喜悦与互信合作，整个供应链变得更加令人愉悦。

六、共同目标的形成过程

研究发现，频繁而开放的对话有助于双方理解彼此的时间安排、需求与限制。农场主通常希望餐厅能够灵活适应产品的季节性变化，甚至在某些时候协助消化剩余产品，从而建立起互惠的合作模式。这种相互适应与妥协的过程有助于形成共同目标，增强伙伴间的凝聚力和韧性，但也要求双方在价值观与操作方式上具备一定的兼容性。

本研究通过社会嵌入性与关系物质性的理论视角，揭示了农场与餐厅合作中的多维动态。结论表明，信任、沟通与互动是维系AFNs的核心要素，能够促进经济、环境与社会可持续性的协同发展。然而，这种理想化的合作关系常受到时间压力、经济限制与结构条件的制约。实践层面上，研究建议通过农场访问、员工培训、数字工具辅助沟通等方式增强双方的理解与协作；政策层面上，应通过提供物流基础设施、激励多样化的采购模式等措施支持小规模农场与餐厅之间的合作。

该研究不仅丰富了AFNs理论，也为餐饮业和农业实践者提供了建立可持续合作关系的实用见解，同时为相关政策制定提供了基于实证的参考。未来的研究可拓展至更多类型的餐饮场所（如学校、医院食堂），并纳入餐厅视角以获取更全面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