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层类型学三维解构：委托、方向与强度在环境评估中的理论与实践

《Environmental Impact Assessment Review》：Unpacking dimensions of a tiering typology: Delegation, direction and strength

　　为解决环境评估(EA)中分层实践理论不足与应用低效的问题，研究人员开展了关于分层类型学维度的研究。该研究通过文献综述与案例研究，提出了包含委托、方向与强度三个维度的分层类型学新框架，并以丹麦空间规划EA报告为例进行了验证。研究结果表明，明确且成功实施的分层实践对于确保规划层级间信息有效传递至关重要。该研究不仅深化了分层理论，其提出的类型学框架也为评估和改进分层实践提供了新工具，具有重要的理论与实践意义。

　　

在环境治理领域，环境评估(Environmental Assessment, EA)如同一位尽职的“环境管家”，在不同层级的规划决策中发挥着关键作用。从宏观的战略环境评估(Strategic Environmental Assessment, SEA)到微观的项目环境影响评估(Environmental Impact Assessment, EIA)，这些评估层级并非孤岛，而是需要通过一个被称为“分层”（Tiering）的过程相互沟通、协同工作，以确保战略目标能够落实到具体项目中，同时项目层面的经验教训也能反馈并优化未来的战略规划。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很骨感。尽管分层概念在国际环境政策法规（如美国《国家环境政策法》NEPA和欧盟SEA、EIA指令）中已有体现，并被公认为实现高效、连贯规划的关键，但学术界普遍批评其在实践中应用缓慢、效果不彰，未能充分发挥其潜在效益。问题出在哪里？是理论框架不够清晰，无法精准描述复杂的实践现象？还是实践操作缺乏有效的指导工具？

为了破解这一难题，来自奥尔堡大学（Aalborg University）丹麦环境评估中心（DCEA）的研究团队Emilia Ravn Boess、Sanne Vammen Larsen和Lone K?rn?v在《Environmental Impact Assessment Review》上发表了他们的最新研究。他们发现，现有的分层理论过于依赖“方向”（Direction）这一单一维度（如自上而下/下分层，自下而上/上分层，水平/对角分层），难以充分捕捉实践中观察到的复杂互动，特别是高层级评估对低层级评估的“委托”（Delegation）行为，以及分层尝试的成败“强度”（Strength）。这就像试图用一维的尺子去测量三维物体的体积，难免力不从心。因此，研究人员旨在扩展分层理论，构建一个更精细、更贴合实践的三维类型学，为理解和改进分层实践提供新的视角和工具。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整合性研究。方法上，他们首先进行了非系统性和系统性的文献综述，以梳理现有分层理论的核心概念（如方向、分层内容类型）。随后，他们初步分析了丹麦Skive市三个具有层级关系的EA报告（一个高层级SEA、一个低层级SEA和一个结合了SEA与EIA的报告），这一分析触发了对现有理论局限性的认识（“经验性意外”）。接着，研究者综合文献见解和实证观察，识别并形式化了三个核心概念维度：委托、方向和强度。以此为基础，他们构建了一个三维分层类型学框架。最后，为了验证该类型学的适用性，他们再次系统性地应用该框架对前述丹麦案例进行了分析，考察其中生物多样性相关内容的分层实践。

研究结果揭示了分层实践的多个侧面，并通过清晰的维度组合进行了表征。

委托维度：内容传递与行动委托的区分

研究首次明确区分了“非委托分层”和“委托分层”。前者指高层级EA产生的内容（如数据、替代方案、影响评估、减缓措施等）被低层级EA主动采纳和复用。后者则指高层级EA将某些行动（如进行特定评估、实施减缓措施）的责任明确“委托”给后续的低层级EA去执行。案例显示，委托分层在丹麦实践中广泛存在，例如高层级SEA委托低层级SEA进行蝙蝠栖息地测绘、评估对地表水的影响等。

方向维度：信息流动的路径

研究整合了现有理论中的分层方向，包括垂直下分层（SEA到EIA/低层SEA）、垂直上分层（EIA/低层SEA到SEA）以及水平/对角分层（跨部门、跨层级引用）。案例研究主要观察到了下分层和水平分层。

强度维度：分层实践的成效与透明度

研究提出了分层的“强度”维度，分为“强”、“弱”和“中断”。“强”分层意味着分层是明确且成功的（对于非委托分层，指明确引用来源；对于委托分层，指委托的行动被成功执行）。“弱”分层指分层是隐含或假定的，缺乏明确性。“中断”分层则指分层过程被启动（如行动被委托），但未能在目标层级得到落实。案例中发现，虽然许多委托分层是“强”的（行动得到执行），但也存在“弱”分层（如因判定影响不显著而未执行监测，但未明确说明）和“中断”分层（如委托的减缓措施未实施）。

三维类型学的综合呈现

研究将三个维度组合，形成了一个综合的类型学矩阵。该类型学能够细致地描述实践中观察到的各种分层现象，例如“委托的、下行的、强的分层”（高层SEA明确委托某项评估，低层EIA明确执行）或“非委托的、下行的、中断的分层”（高层SEA提出的累积影响考量，未被低层EIA采纳，尽管可能相关）。

研究结论与讨论部分强调，该研究通过提出一个包含委托、方向和强度三个维度的分层类型学，显著推进了对环境评估中分层实践的理论理解。这一三维框架超越了以往主要依赖“方向”的单一视角，能够更精准地捕捉和描述分层在实践中的复杂表现，特别是明确了高层级战略环境评估(SEA)在主动“委托”后续行动方面的关键角色，以及分层尝试在透明度和执行力上的差异（强度）。

其重要意义在于：理论上，它提供了新的概念词汇和分析工具，使学者和从业者能够更系统地对分层实践进行分类、比较和反思，为未来的理论发展和实证研究奠定了基础。实践上，该类型学有助于识别分层实践中的薄弱环节（如“中断”或“弱”分层），促使从业者更加关注分层的明确性和执行力，从而提升不同规划层级间的沟通效率与决策连贯性。例如，建议实践者加强层级间的分層联系、确保分層的强度（明确且成功）、并通过在评估报告中明确记录分層引用来提高透明度。

研究也指出了未来方向，包括在更广泛、非线性的规划情境中验证该类型学的适用性，探索影响分层成败的制度性因素，以及结合数字化技术（如人工智能AI）来支持和优化跨层级的知识流动与分層协调。总之，这项研究不仅深化了分层理论，也为提升环境评估实践的有效性，从而更好地应对诸如生物多样性保护等复杂环境挑战，提供了有价值的见解和实用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