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树造林引发争议：非洲城市自然解决方案的社区抵抗机制解析

《Geoforum》：Planting Trees, Sowing Dissent: Understanding resistance to nature-based solutions in urban Africa

　　本研究针对自然解决方案(NBS)在非洲城市实施时遭遇的社区抵抗现象，以马拉维宗巴市的植树项目为案例，系统分析了抵抗形式（从破坏行为到法律诉讼）、动因（土地冲突、认知差异、社会不公）及结果。研究发现树木的多功能性既可能引发争议，也为本地化适应提供契机，对推动包容性城市气候干预具有重要启示。

　　

在全球推崇自然解决方案(Nature-based Solutions, NBS)应对气候风险的背景下，植树造林常被视为既能缓解洪水、固碳降温又能提升生物多样性的"双赢"策略。然而在非洲城市的具体实践中，这些被设计为惠及社区的干预措施却频频遭遇意想不到的抵抗。荷兰乌得勒支大学的Katharina Rochell博士以马拉维宗巴市由国际资助的防灾植树项目为案例，深入剖析了社区抵抗背后的复杂动因与影响机制。

研究团队采用嵌入式案例研究设计，通过2023-2024年期间的实地调查，收集了来自7个目标区域的246位社区居民的焦点小组讨论数据，并结合对市政府官员、国际组织代表的半结构化访谈。方法上突出三方面特点：一是运用抵抗研究理论框架，从形式（公开对抗/隐蔽规避）、动因（土地冲突/社会不公等）和结果三个维度进行分析；二是通过跨区域比较揭示不同密度、贫困程度的社区抵抗模式的异同；三是注重研究者身份反思，通过三角验证规避前期参与项目设计可能带来的立场偏差。

研究结果揭示出连续谱系的抵抗形式。在隐蔽端，表现为焚烧树苗、拔除幼苗等破坏行为，主要源于丘陵地带农业用地与植树区域的直接冲突。在公开端，则出现围绕劳务补偿的街头抗议、扣押树苗的战术性阻碍，乃至聘请律师提起法律诉讼的激烈对抗。特别值得注意的是非暴力不合作式的抵抗——社区居民通过重新定义树木功能实现项目重构：在利坎加拉区，树木从防洪工具转变为净化污水处理厂空气的设施；在姆贝扎区，项目被融入农业灌溉系统，形成农林复合经营模式。

比较分析发现，抵抗的深层根源在于技术官僚主义倾向的解决方案与地方日常现实的脱节。例如项目设计中忽视传统酋长在土地治理中的实际权威，水果树种植方案未考虑山区野生动物威胁等本土知识。而树木的多功能性（multifunctionality）成为双刃剑：既因目标认知分歧引发争议，又为在地化 adaptation 提供弹性空间。

结论部分强调，UF-NBS（城市林业作为自然解决方案）的抵抗现象既呼应了灰色基础设施等气候干预措施的共性批判，又因自然要素的可重构性呈现独特动态。研究呼吁跨国行动者在推动NBS时突破气候还原主义局限，将生计关切真正纳入项目核心设计，而非作为附属补偿措施。该成果对完善全球南方城市气候治理理论框架具有重要启示，论文发表于人文地理学权威期刊《Geofor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