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巴尔干泥炭地保护迫在眉睫：来自克罗地亚的案例研究与生态修复策略

《Global Ecology and Conservation》：A plea for the conservation of Western Balkan peatlands – a case study from Croatia

　　本研究针对西巴尔干地区泥炭地（peatlands）生境退化严重、缺乏基线生态数据的现状，通过对克罗地亚80%已知泥炭地的全面调查，评估了其栖息地特征、主要威胁及保护状况。研究发现近三分之二的泥炭地处于高度不利状态，植被演替（vegetation succession）和水文退化（hydrological degradation）是主要驱动因素。研究结果为该区域泥炭地的针对性管理和主动保护措施（如限制植被演替、改善水文条件）提供了科学依据，对维持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具有重要意义。

　　

在欧洲大陆的生态图景中，泥炭地（peatlands）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它们不仅是巨大的碳库，封存了全球约30%的土壤碳，更是许多特有物种的最后庇护所。然而，这些珍贵的生态系统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威胁，尤其是在其分布区的南缘——西巴尔干地区。这里，泥炭地面积小而分散，如同生态孤岛，在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的双重压力下显得尤为脆弱。克罗地亚，作为该地区的一部分，其泥炭地的状况更是令人担忧，此前估计有高达91%-100%的泥炭地已经退化，尽管其中超过75%位于保护区内。缺乏系统的、可比较的基线数据，使得有效的保护和恢复行动困难重重。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由萨格勒布大学科学家团队主导的这项研究，旨在填补这一关键空白，为西巴尔干泥炭地的未来守护提供科学路线图。

为了全面评估克罗地亚泥炭地的现状，研究人员整合了近20年的研究成果，包括已发表的数据、未发表的野外观察记录以及专家知识，对全国17个最主要的泥炭地（占已知数量的80%）进行了深入分析。这项发表在《Global Ecology and Conservation》上的研究，采用了一套多指标评估体系。研究首先系统收集了每个泥炭地的栖息地特征、植物群落（重点关注其保护状态）和无脊椎动物组合（特别是泥炭地指示物种）数据，并识别了主要威胁和管理现状。关键的技术方法包括：利用预定义标准（借鉴Grzybowski和Glińska-Lewczuk (2020)的协议）对每个泥炭地的保护状况进行分级评估（FV-良好，U1-不充分不利，U2-不良不利）；采用聚类分析（使用PRIMER 6软件）和相似性分析（ANOSIM）来探究不同泥炭地在栖息地条件、威胁和管理方面的相似性与差异性；以及使用统计检验（Kruskal-Wallis H检验）来比较不同泥炭地类型（碱性沼泽、沼泽林地、过渡沼泽）在濒危、受保护植物物种数量上的差异。

3.1. 泥炭地特征和主要威胁

研究结果显示，克罗地亚的泥炭地普遍面积狭小，仅有29.4%（5个）的面积超过1公顷，其中最大的?on mo?var沼泽也仅约4.5公顷。过渡沼泽和碱性沼泽是主要的类型。对所有研究泥炭地构成的首要威胁是植被演替，即扩张性植物物种的入侵，这导致了生境条件的改变。紧随其后的威胁是人类活动引起的水文变化，例如人工排水，这在六个泥炭地中被发现。其他威胁，如道路建设等，则更具地域性。这些威胁相互关联，共同加剧了泥炭地的退化。

3.2. 泥炭地保护和管理

尽管超过一半的泥炭地位于国家或地方级别的保护区内，并且几乎所有都纳入了Natura 2000网络，但管理状况却不容乐观。仅有11.8%的泥炭地（2个）有定期的管理活动，而近一半的泥炭地没有任何管理措施。这种“重保护、轻管理”的现状，使得许多泥炭地在面临植被演替等威胁时缺乏有效的干预手段。

3.3. 基于栖息地条件、威胁和管理的泥炭地相似性

通过聚类分析，研究人员发现17个泥炭地可以聚合成两个具有统计学意义的群组。其中一个群组包含了Banski Moravci, Dubravica, Lepenica 和 Trstenik沼泽，这些泥炭地普遍状况较差。分析还表明，植被演替的程度与泥炭地的管理状况密切相关，而排水问题则常常与其他人类活动相关的威胁并存。

3.4. 保护状况评估

评估结果触目惊心：所有被研究的克罗地亚泥炭地都处于不利的保护状况之中，其中64.7%处于“不良不利”状态，其余35.3%为“不充分不利”状态。过渡沼泽的状况尤其糟糕，全部被评估为U2状态，而碱性沼泽的状况相对稍好。植被演替（表现为扩张性草本和木本植物覆盖度的增加）是导致不利状况的主要因素，其次是水文状况恶化和典型泥炭地植物物种的减少。

3.5. 植物和无脊椎动物物种组成

尽管状况堪忧，这些泥炭地仍然是生物多样性的热点。一些地点，如Dretulja River Valley, Ljubica沼泽和?on mo?var沼泽，拥有数量可观的受威胁和国家保护植物物种。过渡沼泽尤其是一些欧盟栖息地指令所列的泥炭藓物种的重要栖息地。在无脊椎动物方面，研究记录了多种嗜泥物种，例如步甲Pterostichus diligens和列入栖息地指令的Carabus (variolosus) nodulosus。然而，研究未发现真正的泥炭地特有种，且嗜泥物种的活动密度较低，这反映了克罗地亚泥炭地面积小、碎片化严重以及退化程度高的现状。

研究的讨论部分深刻揭示了西巴尔干泥炭地面临的严峻挑战。植被演替和水文退化是相互强化的恶性循环，任何降低地下水位的干扰都会有利于入侵物种，从而进一步加剧生境干燥。研究强调，恢复水文条件是所有后续修复工作的基石。尽管有较高的法律保护覆盖率，但管理措施的普遍缺失是制约保护成效的关键瓶颈。

基于这些发现，研究人员提出了针对克罗地亚乃至西巴尔干地区泥炭地保护的具体行动指南。首先，核心任务是改善水文条件，通过堵塞排水渠、建设水坝等措施来维持或提升水位。其次，必须限制植被演替，通过定期放牧、割草或砍伐来控制扩张性物种，为泥炭地典型植被（尤其是泥炭藓）的恢复创造空间。最后，需要最大限度地减少人类活动的影响，并通过公众教育提高保护意识。尤为重要的是，研究强调必须采取“一地一策”的站点特异性管理方法，根据每个泥炭地的独特条件、威胁和保育目标来定制管理计划。例如，对于Dubravica过渡沼泽，应维持现有的选择性割草并提升水源供应；而对于?on Mo?var和Ljeskova?ke bare沼泽，则需扩大割草范围并策略性地保留部分木本植被作为指示物种的栖息地；至于几乎消失的Vukmani?, Lepenica和Banski Moravci沼泽，则需要全面的植被清理和生境恢复。

综上所述，这项研究首次用量化指标系统评估了西巴尔干地区泥炭地的生态状况，发出了明确的保护警报。它不仅揭示了克罗地亚泥炭地普遍处于高度退化状态的严峻现实，特别是过渡沼泽所面临的灭绝风险，更重要的是，它提供了一套科学的评估框架和基于实证的、可操作的保育策略。这项研究填补了区域生态数据的关键空白，其成果不仅为克罗地亚未来的泥炭地科学研究、监测和管理策略奠定了坚实基础，也为整个西巴尔干地区面临类似挑战的泥炭地保护与修复提供了宝贵的参考范例，对于遏制生物多样性丧失、维持关键的生态系统服务（如碳汇功能和水分调节）具有深远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