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作为共享室内环境：大学宿舍楼的公共资源治理模式分析

《Australian Geographer》：Building as common property: examining Ostrom’s model in an innovative university residence hall

　　本文创新性地将建筑空间视为共享资源系统，运用公共资源治理理论（common property regime）分析大学宿舍楼的设计与治理。研究通过民族志方法揭示建筑如何通过明确边界、集体选择机制和分级制裁等制度设计，实现空间资源的可持续利用，为理解建筑环境的社会生产提供了新视角。

　　

研究背景与理论框架

建筑环境不仅是物理结构，更是社会生产的空间产物。随着设计理念的发展，现代建筑越来越注重通过空间配置促进特定成果，如学习、健康和社区建设。这种转变使得建筑成为包含多种资源类型的共享室内环境（shared indoor environment），其使用具有竞争性和非排他性特征，符合公共池塘资源（common pool resource）的定义。本研究基于公共资源治理理论，提出创新假设：建筑可作为公共资源系统，其治理模式类似于公共资源治理体制（common property regime）。

研究方法与案例选择

研究选取美国一所研究型大学新建的混合功能宿舍楼作为案例。该建筑于2021年建成，总面积224,660 ft²，包含596个本科生床位、多个主题生活学习社区（living-learning communities, LLCs）以及丰富的教学和创作空间。采用民族志研究方法，通过对10位关键利益相关者（包括管理者和设计师）的半结构化访谈、文件分析和参与式观察，深入探讨建筑的生成过程和治理机制。

建筑生成的社会语境

建筑的生成受到多尺度因素影响。在国家层面，高校宿舍设计呈现三种模式演变：从注重效率的"睡眠-就餐模式"，到与校外住房竞争的"市场模式"，再到强调教育成果的"学习模式"。案例建筑明显遵循第三种模式，体现从"住宿容器"向"教育干预"的理念转变。

在机构层面，管理者通过渐进式改造项目（如在其他宿舍楼增设教师公寓和学习空间）逐步改变组织心智模式（mental models）。2015年的校园生活评估报告进一步指出物理隔离导致部门壁垒、建筑设计缺乏灵活性等问题，为新建筑的理念创新奠定基础。

地方层面，校园床位短缺与特定学术空间（如艺术教学空间）的不足形成资源稀缺性压力，而校外住房供应充足则强化了校园住房的差异化竞争需求。这些因素共同促使管理者将共享室内环境作为战略资源进行规划。

公共资源治理体制的特征体现

分析显示，案例建筑在设计和治理中体现出公共资源治理体制的多个核心原则：

边界界定：通过空间分区（居住区、学术区、生活学习社区）和门禁技术明确资源使用边界

规则契合：共享使用协议（memorandum of agreement, MOA）、住房合同和室友协议等规则与本地需求相匹配

集体选择：年度共享使用协议审查机制，用户可申请调整空间使用规则（如音乐练习室开放时间）

监督机制：由共享使用工作组、驻楼教师（faculty in residence）和学生管理员（resident advisors）等多主体共同监督

分级制裁：从警告到取消空间使用权限的渐进式处罚措施，如滥用公共休息室导致访问权受限

冲突解决：通过室友调解、共享使用委员会和人力资源部门等多渠道解决争议

嵌套组织：治理结构嵌入大学行政体系，从宿舍顾问到校级管理层形成多层次协作

空间资源配置与符号生产

建筑空间配置体现明显的资源分配逻辑。居住空间占可分配面积的81%，包含各类生活设施；学习空间占17%，配置灵活家具支持协作；支持空间占2%。家具选择刻意区分功能：居住区布置休闲沙发促进社交，学术区使用可移动家具支持专注工作。

值得注意的是，建筑还通过符号生产强化共同体意识。外墙刻有六大价值观（希望、艺术性、友谊等）和三大成果（知识、健康、社区），建筑标识广泛应用于宣传品和纪念品。这些符号资源与物质空间共同构建集体认同，间接支持治理制度的合法性。

治理挑战与适应性

研究观察到资源治理中的典型挑战：家具被私自挪用、群体垄断公共空间等"公地悲剧"迹象。治理系统通过社区计费（community billing）、访问权限调整等机制响应。同时，建筑使用规则也展现出适应性，如根据用户反馈调整创客空间设备使用时间，体现制度学习能力。

结论与启示

案例表明，建筑环境可通过意向性设计和制度安排转化为公共资源系统。其治理不仅依赖物理边界，更需要社会规则、监督机制和冲突解决程序的协同作用。将公共资源治理理论应用于建筑环境分析，为理解共享空间的生产和治理提供了新视角，对促进校园建筑的社区建设和可持续使用具有实践意义。未来研究可比较不同建筑类型的治理模式，或深入探讨用户对公共资源治理的感知和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