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养老机构居住环境与居民间攻击行为：环境清洁度与行为紊乱的双重视角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Psychology》：Living Environment and Resident-to-Resident Aggression in Long-term Residential Care Facilities

　　本研究针对长期养老机构(RCFs)中日益严重的居民间攻击行为(RRA)问题，探讨了居住环境因素与RRA的关联。研究人员通过横断面调查，分析了香港29家RCFs中412名个人护理工作者(PCWs)的报告数据。研究发现，居民行为紊乱是RRA的最强预测因子(施害者: B=0.19, p<.001；受害者: B=0.16, p<.001)，而环境因素中仅室内清洁度显著负向预测RRA(B=-0.06, p<.05)。该结果强调了整合个体健康需求与机构环境管理的综合干预策略的重要性。

　　

在人口老龄化日益加剧的全球背景下，长期养老机构(Residential Care Facilities, RCFs)作为老年人重要的生活场所，其环境质量与居民福祉的关系备受关注。然而，在这些机构中，居民间攻击行为(Resident-to-Resident Aggression, RRA)——

一种发生在居民之间的言语、身体或心理上的侵害行为——

正逐渐成为一个严峻的挑战。RRA不仅直接损害受害者的身心健康，导致受伤、抑郁甚至过早死亡，也给施害者、其他居民及工作人员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严重影响照护质量。尽管这一问题在世界范围内引发担忧，但关于究竟是哪些环境因素会引发RRA，以及它们如何产生影响，学术界仍知之甚少。以往的研究多聚焦于居民的个人特质，例如认知障碍或精神行为症状，却相对忽视了他们所居住的物理环境可能扮演的角色。养老机构的居住环境，诸如空间布局、噪音水平、清洁卫生状况等，是否会成为点燃冲突的“导火索”？为了解开这个谜团，由Elsie Yan、Haze K.L. Ng、Daniel W.L. Lai等学者组成的研究团队，在《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Psychology》上发表了一项研究，旨在深入探讨长期养老机构的环境与结构特征与RRA之间的关联。

研究人员采用横断面研究设计，从香港的29家长期养老机构中，通过配额抽样方法选取了412名个人护理工作者作为研究对象。研究的关键技术方法包括利用结构化调查问卷进行数据采集，由PCWs报告其亲眼目睹的最远一次RRA事件的详细情况；采用线性混合效应模型进行数据分析，以有效处理数据中嵌套结构（即PCWs嵌套于不同RCFs内）所导致的非独立性，从而更准确地评估个体层面（PCWs和居民）以及机构层面（环境和结构因素）的变量对RRA发生率的影响。

研究结果

居民行为紊乱是RRA的最强预测因子

分析结果显示，无论是作为施害者还是受害者，居民的行为紊乱(behavioral disturbances)都是预测RRA发生的最显著因素。对于施害者而言，其行为紊乱程度每增加一个单位，RRA的发生风险显著增加(B = 0.19, SE = 0.04, p < .001)。同样，受害者的行为紊乱程度也与遭受RRA的风险呈正相关(B = 0.16, SE = 0.03, p < .001)。这一发现强有力地印证了先前研究的观点，即个体的精神行为症状是机构内冲突的核心驱动因素。

室内清洁度是唯一显著的环境预测因子

在考察的所有环境与结构因素中（包括空间密度、噪音水平、公共区域可用性等），只有养老机构室内区域的清洁度(cleanliness)显示出对RRA的显著预测作用，且为负向关系(B = -0.06, SE = 0.03, p < .05)。这意味着，机构内部环境越整洁干净，居民间发生攻击行为的可能性越低。相比之下，其他环境特征，如居住单元的隐私性、室外空间的可用性等，在本研究模型中均未显示出显著的关联。

个人护理工作者特征的影响有限

研究还发现，个人护理工作者的某些个体特征，如年龄、性别、教育背景和工作年限，对RRA的报告率影响甚微或没有显著影响。这表明，在本研究背景下，PCWs的个人因素并非解释RRA发生差异的主要来源。

结论与意义

本研究的核心结论是，在本次调查的香港长期养老机构情境下，研究结果并未支持大多数物理环境特征对居民间攻击行为具有显著影响。然而，有两个关键发现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首先，居民的行为紊乱被再次确认为RRA最强有力的预测指标，这凸显了在养老机构中精准识别和有效管理有精神行为症状的居民的极端重要性。其次，室内清洁度作为唯一显著的环境预测因子，其负向关联提示一个清洁、有序的物理环境可能有助于降低冲突的发生。一个脏乱的环境可能会加剧居民的烦躁不安、不适感或压力水平，从而增加人际摩擦的风险；反之，整洁的环境可能促进平静和秩序感。

因此，这项研究倡导采取一种整合性的预防和干预策略。这意味着，要有效减少长期养老机构中的RRA，不能仅仅依赖于针对居民个体行为问题的干预措施（如药物治疗或行为疗法），还必须将机构层面的组织管理，特别是环境管理（如维持高标准的清洁卫生）纳入整体框架。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探索清洁度影响RRA的具体心理机制（例如是否通过降低压力水平起效），并在更广泛的文化和地域背景下验证这些发现。总之，这项研究为理解长期养老机构中复杂的“人-环境”互动提供了新的证据，指出通往更安全、更和谐的养老生活环境之路，需要同时关注居住者的身心健康和他们所处的物理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