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青少年心理健康状况20年演变：基于躯体不适、自评健康与生活满意度聚类分析的人口学趋势研究

《BMC Public Health》：Time trends in cluster profiles of psychosomatic problems, self-rated poor health, and low life satisfaction from 2002 to 2022 among adolescents in five Nordic countries

　　本研究针对北欧五国青少年近20年心理健康问题加剧但不同指标趋势不一的现象，采用以人为中心的聚类分析方法，对48,320名15岁青少年的HBSC调查数据进行分析。研究发现心理健康状况的变化主要集中于以高躯体不适为特征的聚类群组（尤其是女生），而仅涉及自评健康或生活不满意的聚类呈下降趋势，揭示了心理健康问题的异质性演变规律。

　　

在众多高收入国家，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在过去二十年呈现令人担忧的上升趋势。即便是在拥有完善福利体系和全面青少年支持政策的北欧国家，也未能幸免于此。这一判断主要基于对“学龄儿童健康行为（HBSC）”数据库中青少年自我报告的躯体不适（psychosomatic complaints）数据的分析，该指标常被用作衡量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的替代指标。然而，仅仅关注躯体不适是片面的。HBSC数据中衡量不良健康状态（poor health status）的关键指标还包括自评健康（self-rated health）和生活满意度（life satisfaction）。研究表明，这三个指标能更全面地反映青少年的主观幸福感。以往的研究多采用变量导向（variable-oriented）的分析方法，关注整个样本在单一变量上的平均水平变化。但这种方法可能掩盖了不同青少年亚群体内多个健康指标的组合模式及其动态变化。因此，本研究创新性地采用以人为中心（person-oriented）的聚类分析（cluster analysis）方法，旨在揭示北欧青少年在2002至2022年这二十年间，基于躯体不适、自评健康和生活满意度这三个关键指标所形成的不同健康档案（health profiles）的演变趋势。这项研究发表在《BMC Public Health》期刊上。

为开展此项研究，研究人员主要运用了几项关键技术方法。数据来源于HBSC项目在2002、2006、2010、2014、2018和2022年对丹麦、芬兰、冰岛、挪威和瑞典五个北欧国家15岁青少年进行的六轮横断面调查，总样本量达48,320人。研究采用分层随机整群抽样确保样本的国家代表性。核心测量工具包括：HBSC躯体不适症状清单（HBSC-SCL），涵盖8种症状；单条目自评健康量表；以及坎特里尔生活阶梯（Cantril Ladder）测量生活满意度。统计分析采用沃德法的层次聚类分析确定聚类数量，继而使用K均值聚类法获得最终聚类解，并通过卡方检验和克莱姆V值（Cramer's V）分析聚类档案在性别、国家和调查年份间的差异。

结果

聚类档案的识别与性别差异

对全部国家和年份数据的聚类分析识别出七个具有代表性的健康档案集群。其中两个集群反映良好健康状态：“整体健康良好”（good overall health）和“健康达标”（adequate health）。其余五个集群代表不同形式的健康不良状态：“仅躯体不适”（psychosomatic complaints only）、“仅生活满意度低”（low life satisfaction only）、“生活满意度低且自评健康差”（low life satisfaction and self-rated poor health）、“仅自评健康差”（self-rated poor health only）以及“整体健康状态差”（poor overall health status）。性别分析显示存在显著差异，效应量为中等（Cramer's V = .26）。男孩在“整体健康良好”集群中比例显著偏高，而女孩则在“仅躯体不适”和“整体健康状态差”这两个集群中比例显著偏高。

国家间差异

分别对每个国家的数据进行的聚类分析结果与合并所有国家数据的分析结果大体相似，表明研究发现的健康档案在不同北欧国家间具有可复制性。国家间的差异效应量较小（男孩Cramer's V = .10，女孩Cramer's V = .12）。例如，“仅躯体不适”集群在芬兰、冰岛和瑞典的出现频率高于丹麦和挪威。

时间趋势

将七个健康档案与六个调查年份进行交叉表分析，发现逐年变化的效应量较小。然而，对比2002年和2022年这两个时间端点，变化则相当显著。为了更清晰地展示主要趋势，研究者将七个集群合并为三类健康档案：（a）两个良好健康集群；（b）涉及高水平躯体不适的两个集群（“仅躯体不适”和“整体健康状态差”）；（c）涉及其他健康指标（高自评健康差、低生活满意度或其组合）的三个集群。分析发现，过去二十年间健康问题的增加主要集中于涉及高躯体不适的档案。男孩在此类档案中的比例增加了106.9%，女孩则增加了157.1%。与此同时，属于良好健康档案的青少年比例下降，男孩下降8.8%，女孩下降幅度高达48.7%。而涉及高自评健康差、低生活满意度或其组合的档案比例则呈现下降趋势（男孩下降23.5%，女孩下降37.5%）。这些变化的效应量对男孩较小（Cramer's V = .15），对女孩则达到中等水平（Cramer's V = .33），表明女孩的健康档案在过去二十年发生了更为剧烈的变化。

研究结论与意义

本研究通过整合躯体不适、自评健康和生活满意度这三个主观幸福感的核心指标，采用以人为中心的聚类分析方法，揭示了北欧青少年群体中存在的异质性健康档案及其在二十年间的动态演变。研究结论指出，近几十年来青少年健康问题的加剧并非均匀地体现在所有健康指标上，而是主要集中于以高水平躯体不适为特征的特定亚群体中，尤其是女孩群体。与此同时，一些仅涉及自评健康或生活不满意的健康档案反而呈现下降趋势。

这一发现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在理论层面，它挑战了简单地基于单一指标（如躯体不适）的均值变化来概括整体青少年心理健康趋势的做法，强调了采用能够捕捉个体内多指标组合模式的以人为中心分析方法的重要性。研究推测，观察到的以高躯体不适为特征的健康档案的增加，可能反映了调查期间青少年日常生活中面临的应激源（stressor）增加，或是对这些应激源的敏感性增强。

在实践与政策层面，本研究提供了更精细的视角。先前研究表明，属于“仅躯体不适”集群的青少年，其父母朋友支持、自我认知和学校体验等心理社会问题水平与普通青少年差异不大；而当高躯体不适与自评健康差相结合时（如“整体健康状态差”集群），青少年才会表现出显著更高的心理社会问题水平。这意味着，躯体不适的增加本身并不必然等同于心理社会功能严重受损青少年比例的同等增加。这为公共卫生实践者提供了关键信息：需要区分不同类型的健康问题档案，从而更精准地识别真正的高风险群体，并制定有针对性的干预策略，而非将资源盲目投向所有报告躯体不适的青少年。总之，这项研究深化了我们对青少年心理健康复杂演变趋势的理解，为未来研究和政策制定指明了更细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