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战争下的欧洲健康安全：将卫生系统纳入战略防御框架

《European Journal of Public Health》：Europe in a hybrid war: health security as strategic defence

　　欧洲面临俄罗斯混合战争威胁，卫生系统成为攻击目标。本文探讨如何将健康安全提升为战略防御核心，提出通过整合网络安全、反虚假信息及跨部门协作（如HERA、ECDC、NATO）强化卫生系统韧性，为构建欧洲一体化健康防御体系提供政策路径。

　　

随着地缘政治格局的演变，欧洲正面临一种新型威胁——混合战争。与传统军事冲突不同，混合战争以网络攻击、虚假信息宣传、经济胁迫和破坏活动等非传统手段为主，其攻击界限模糊，难以溯源，应对复杂。这种持续性的攻击尤其针对卫生系统这一维系社会韧性的核心环节，然而在传统防御规划中，卫生安全却长期处于边缘地位。2024年6月，针对伦敦医院病理服务提供商Synnovis的勒索软件攻击导致英国国家卫生服务（NHS）血液检测服务瘫痪，超过1万个预约被取消，甚至与患者死亡相关，据信是俄罗斯Qilin组织所为。同一年，俄罗斯黑客组织声称对克罗地亚萨格勒布主要医院发动网络攻击，作为针对所谓“恐俄”国家行动的一部分。波兰的医院和供水系统也屡遭网络入侵，迫使政府拨款10亿欧元加强网络安全。欧洲联盟网络安全局（ENISA）2023年的评估报告进一步指出，荷兰、丹麦、瑞典和西班牙的医院均遭受过拒绝服务攻击。这些事件凸显了卫生部门在数字防御方面投资不足、系统陈旧的脆弱性。攻击者的目的不仅是牟利，更是为了制造混乱、瓦解士气和破坏稳定。

除了网络空间，俄罗斯的混合战已延伸至物理领域。在德国，疑似俄罗斯操作的无人机出现在医院和能源设施上空进行侦察；丹麦机场因类似无人机活动瘫痪，与俄罗斯船只有关；瑞典的移动通信基站（现应视为健康安全的关键基础设施）在疑似与俄罗斯相关的破坏行动中受损；波罗的海海底互联网电缆被俄罗斯影子船队切断。这些攻击具有明显的战略意图：试探欧洲防御能力，测试其反应速度，并制造不确定性。卫生基础设施因其在公共福利中的核心地位及其在民主社会中的象征意义，成为特别阴险的攻击目标。

与此同时，一场无情的虚假信息战也在同步进行。俄罗斯水军网络通过社交媒体散布关于疫苗安全、大流行起源以及欧洲卫生系统效能的虚假叙事，并利用机器人和边缘意见领袖进行放大。近期，关于西方合谋制造全球健康危机的言论甚嚣尘上，导致信息环境碎片化，真相与阴谋论相互竞争。

在此背景下，健康安全必须从公共卫生优先事项提升为战略要务。发表在《European Journal of Public Health》的这篇评论性文章指出，欧洲需要一项协同、整合的战略，将医院、实验室和健康数据系统视为关键基础设施，同时让民间社会组织和公共卫生工作者成为抵御虚假信息的第一道防线。正如世界卫生组织（WHO）一次会议所强调的，“公共卫生当局需要为急性公共卫生事件中的信息流行病（infodemic）管理开发、验证、实施和调整工具与干预措施”。

为开展研究，作者主要采用了政策分析框架，结合多个公开报告和事件案例（如ENISA威胁评估、Synnovis攻击事件）进行实证分析，并引用了WHO关于信息流行病管理的会议共识，从而系统梳理了混合战争中对卫生系统的多重威胁及应对策略。

欧洲卫生系统面临的多维威胁

通过分析近年发生在英国、克罗地亚、波兰、德国、瑞典等国的真实案例，研究人员得出结论：卫生系统已成为混合战争中的优先目标，其脆弱性主要源于数字防御投资不足、系统过时以及跨部门协同不足。

健康安全作为战略防御的核心要素

研究表明，将健康安全整合进战略防御框架（如EU的HERA、ECDC以及NATO的新兴安全挑战部门）不仅能够实现快速响应、协调保护和更强威慑，其本身也是防御的重要组成部分——卫生设施负责救治冲突伤员，更高的人口健康水平则能增强社会韧性，降低敌对政府散布的虚假信息的吸引力。

构建全社会的健康防御体系

文章强调，保护卫生系统需要全社会参与的方法（whole-of-society approach），其中 frontline health workforce（一线卫生工作者）通过清晰的风险沟通，可在社区中担任大使角色，分享建议并收集反馈，从而更快行动、更好适应、更有效响应。

综上所述，这项研究的主要结论是：欧洲不能再将健康安全置于安全辩论的边缘。面对已迫在眉睫的混合威胁，韧性（resilience）不仅关乎恢复，更关乎准备。当务之急是建立泛欧洲的健康安全倡议，将其整合进更广泛的公共卫生和防御战略中。欧洲委员会、NATO、各国政府以及公共卫生领导者必须果断行动，尽管存在政治挑战（例如并非所有EU成员国都是NATO成员），但建立联合任务小组和制定可互操作的应急计划具有充分理由。短期措施如强制性网络安全标准和快速反应虚假信息团队需优先推进，同时为长期的人力资源发展和健康外交投资奠定基础。最终，医院、实验室和健康数据系统不仅是关键基础设施，更是政府与公民之间信任的象征，其保护是捍卫欧洲民主社会韧性的战略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