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社会对精神疾病患者的歧视——情况有改变吗？

《Asian Journal of Psychiatry》：Public Stigma towards people with mental disorders in Singapore - Has anything changed?

　　新加坡2023年精神疾病污名化研究显示，公众对“非病弱”的认知污名化显著下降（降幅8.4%），但“社会距离”等行为歧视仍存。研究通过横断面调查（4195人）发现，政策推动（如健康SG计划）和反污名化活动（如Beyond the Label）有效提升健康素养，但未完全转化为行为改变，尤其对严重精神疾病（如精神分裂症）的排斥问题突出。

　　在当今社会，精神疾病污名化是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影响着全球范围内人们对精神健康问题的认知与态度。这种污名不仅对患者造成心理压力，还可能阻碍他们寻求必要的医疗帮助，从而加剧健康问题和社会问题。新加坡作为一个高度城市化的国家，其精神健康状况与社会态度的变化一直是研究的重点。本研究旨在探讨新加坡居民对七种精神疾病的态度变化，特别是污名和社交距离的改变，并分析这些态度背后的社会人口学因素和其他相关变量。

研究的背景可以追溯到2015年，当时进行了一项名为“Mind Matters 2015”（MM 2015）的全国性调查，结果显示公众对精神疾病存在相当程度的污名化。该研究建议，新加坡需要实施一项具有战略性和文化适应性的反污名宣传活动，以提高公众对精神健康问题的理解和接受度。随后，新加坡政府和社会组织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包括教育宣传、媒体调控、社区教育、健康促进以及就业支持等，这些举措旨在减少精神疾病相关的偏见和歧视。

在过去的几年里，新加坡的社会政策环境也发生了变化，这些变化对减少精神疾病污名起到了积极作用。例如，国家心理健康与福祉战略（2023）和“Healthier SG”计划都强调将心理健康纳入初级保健、学校和工作场所，从而将心理健康视为整个社会共同的责任，而不仅仅是专业领域的问题。此外，法律保护措施，如即将出台的《职场公平法》，也表明了政府对精神疾病患者权益的关注和支持。这些政策框架不仅有助于提高公众意识，还为社会结构中的包容性和平等性提供了制度保障。

本研究作为“Mind Matters 2023”（MM 2023）的一部分，是在2015年研究七年后进行的，目的是评估新加坡居民对七种精神疾病的态度变化，并探讨这些态度背后的社会人口学因素和其他相关变量。研究选择了包括酒精滥用、抑郁症、痴呆症、强迫症（OCD）、精神分裂症、伴有自杀倾向的抑郁症以及赌博障碍在内的七种精神疾病，以全面了解公众对不同类型精神疾病的认知和态度。

研究采用了横断面调查的方法，覆盖了新加坡18至65岁之间的居民，样本量达到4,195人，调查的响应率为62.3%。调查内容包括个人污名和社交距离两个维度，使用了“抑郁污名量表”的个人和感知量表，以及“社交距离量表”来评估公众的态度。研究通过多变量线性回归分析，探讨了这些态度与其他社会人口学因素之间的关系。

研究结果显示，与2015年的研究相比，当前研究中公众对精神疾病的污名和社交距离在多个维度上均有所下降。其中，“弱而非疾病”这一维度的污名评分下降幅度最大，达到8.4%。这表明公众对精神疾病作为个人弱点的观念有所转变，更倾向于将精神疾病视为一种疾病，而非个人的道德缺陷或性格问题。然而，尽管整体污名有所减少，但“社交距离”这一维度的下降幅度相对较小，仅为2.8%。这说明尽管公众对精神疾病的认识有所提高，但在实际行为上，仍然存在一定的社会排斥和隔离现象。

此外，研究还发现，污名和社交距离的减少程度在不同精神疾病之间存在差异。例如，抑郁症和强迫症的污名和社交距离下降最为显著，而精神分裂症和赌博障碍则相对较少。这可能与这些疾病在公众中的认知度和可见度有关，比如抑郁症和强迫症在日常生活中更为常见，因此更容易引起公众的关注和理解。相比之下，精神分裂症和赌博障碍可能由于其较为严重的症状或较少的公开讨论，导致公众对其污名化程度较高。

研究还探讨了污名和社交距离与其他社会人口学因素之间的关系。结果显示，年龄、性别、教育水平、职业类型和居住地区等因素均对污名和社交距离产生影响。例如，年轻一代的污名化程度普遍低于年长者，这可能与教育水平的提高和媒体对精神健康问题的广泛报道有关。此外，教育水平较高的个体更倾向于接受精神疾病作为疾病的观点，而职业类型和居住地区则可能影响个体对精神健康问题的态度。这些发现表明，社会人口学因素在精神疾病污名化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因此在制定反污名策略时，需要考虑到这些因素的差异性。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整体污名有所减少，但某些特定类型的污名仍然存在，特别是对严重精神疾病的污名。这可能与文化因素有关，比如“面子”、“羞耻”、“集体主义”以及家庭污名等。这些文化因素在亚洲社会中尤为突出，可能影响个体对精神疾病的态度和行为。因此，研究建议未来的反污名策略应更加注重文化适应性和多模式干预，以更有效地减少污名和促进社会包容。

在反污名干预方面，新加坡已经采取了一些措施，如“Beyond the Label”运动、“Do You M.I.N.D.”项目以及“AreuOK”大学心理健康计划等。这些项目通过教育宣传、同伴支持和倡导真实经历，旨在消除对精神疾病的刻板印象，促进公众对精神健康问题的理解和接受。然而，研究指出，尽管这些项目在提高公众知识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效，但它们在改变公众行为方面的效果仍然有限。因此，未来的反污名努力应更加注重行为改变和结构性歧视的减少，而不仅仅是知识的传播。

研究还强调了长期评估的重要性。虽然当前的调查结果显示污名有所减少，但需要持续的监测和评估，以确定这些趋势是否能够持续下去。此外，研究建议未来的反污名策略应更加具体和针对性，针对不同精神疾病的特点制定相应的干预措施。例如，针对精神分裂症等严重精神疾病的污名化，可能需要更多的社会支持和资源投入，以帮助患者更好地融入社会。

总的来说，本研究揭示了新加坡在减少精神疾病污名方面取得的进展，同时也指出了仍然存在的挑战。研究的结果表明，虽然公众对精神疾病的认识有所提高，但在实际行为上，仍然存在一定的社会排斥和隔离现象。因此，未来的反污名策略需要更加注重文化适应性、行为改变和结构性歧视的减少，以实现更全面和有效的社会包容。同时，研究也强调了长期监测和评估的重要性，以确保这些努力能够持续发挥作用，并为政策制定和干预措施提供科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