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西部街头流浪女青年无条件现金转移干预对住房稳定性及HIV服务利用的感知研究：一项实施性评估

《Discover Public Health》：Perceptions about the use of direct cash-transfers to increase housing stability and HIV services utilization among street-connected young women in Western Kenya

　　为应对街头流浪青年(SCY)住房不稳定导致的HIV高风险及医疗服务利用不足问题，研究人员开展了关于无条件现金转移(CT)干预的可行性、可接受性、适当性及可持续性研究。该研究通过质性访谈发现，干预措施受到SCY及利益相关者的广泛支持，被认为能有效改善住房稳定性、安全性、HIV服药依从性及整体福祉，但也需关注资金发放程序、干预时长及配套支持服务。此研究为在资源有限地区实施针对脆弱青年的“住房优先”策略提供了重要依据。

　　

在抗击艾滋病毒(HIV)的全球战役中，青少年群体，特别是那些无家可归或与街头相连的青少年，仍然是一个脆弱的焦点。尽管在扩大抗逆转录病毒治疗(ART)可及性方面取得了巨大进展，但与街头相连的青年(Street-Connected Youth, SCY)，尤其是年轻女性，感染HIV的风险和获得护理的障碍依然不成比例地高。在肯尼亚西部，2019年的数据显示，街头流浪女青年的HIV血清阳性率随年龄增长而急剧上升，在25-29岁年龄组高达26.8%，远高于当地其他高风险青年群体和普通人群。住房不稳定是导致这一严峻形势的核心因素，它不仅是风险行为（如物质使用、性工作）的催化剂，也直接阻碍了HIV的预防、检测、治疗依从性和护理参与。

面对这一挑战，高收入国家尝试了诸如“住房优先”(Housing First)等模式，通过提供永久性住房支持来改善健康状况。然而，在肯尼亚这样的中低收入国家，针对街头流浪青年的住房支持政策和社会福利项目非常有限。现有的面向孤儿和弱势儿童(CT-OVC)的现金转移项目通常无法惠及这些已不再与照料者同住的青年。在此背景下，无条件现金转移(Cash Transfer, CT)作为一种减少贫困和改善健康的社会保护策略，展现出潜力。研究表明，现金转移项目与降低性传播感染、增加HIV检测、减少新发HIV感染以及改善ART覆盖率和艾滋病相关死亡有关。但是，将无条件现金转移 specifically 用于支持街头流浪青年的住房稳定性，并在肯尼亚这样的特定环境中进行探索，其可行性、可接受性以及相关各方的看法如何，尚缺乏深入研究。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由Ashley Chory、Reuben Kiptui、Sheila Kirwa、Becky Genberg和Lonnie Embleton组成的研究团队在《Discover Public Health》上发表了一项研究，旨在描述一项针对肯尼亚西部街头流浪女青年的试点无条件现金转移项目，并通过深入访谈，探讨受益者（街头流浪女青年）和利益相关者（政策制定者、医疗工作者、社区组织工作者）对该项目可行性、可接受性、适当性、实施和可持续性的看法。

本研究采用了一项混合型1类非随机临床试验中的基线质性研究方法。研究嵌入在一个已有的同伴导航项目(PNP)中，该PNP旨在通过有街头生活经验的同伴导航员(Peer Navigator, PN)来提高SCY对HIV检测、预防和治疗服务的利用。现金转移干预作为附加层加入PNP，向符合条件（女性，16-29岁，参与PNP且经评估为住房不稳定）的街头流浪女青年提供每月2000肯尼亚先令（约合15美元）的无条件现金，持续6个月。研究团队采用目的性抽样，在肯尼亚西部的乌辛基舒县和特兰斯恩佐亚县招募了9名参与现金转移项目的街头流浪女青年和8名关键信息提供者进行半结构化访谈。访谈内容围绕住房需求、现金转移干预的看法等方面展开。访谈录音被转录（如使用斯瓦希里语则翻译成英语），并使用ATLAS.ti 24软件进行主题分析。分析框架基于实施科学中的实施结果框架，重点关注可接受性、适当性、可行性、实施考虑因素、可持续性、感知效益（潜在有效性）和潜在意外后果（安全性）等维度。

研究结果

参与者

研究共纳入17名参与者，其中9名为街头流浪女青年（中位年龄22岁），8名为关键信息提供者（包括政策制定者、医疗工作者和社区组织工作者）。

可接受性与可行性

关于可接受性，大多数街头流浪女青年强烈支持该计划，认为其能带来福祉、安全、改善社区看法、创造生意机会以及HIV相关的依从性益处。部分利益相关者表示支持，但另一些则担忧资金可能被滥用于购买物质，或认为仅提供住房而不附加其他社会支持不足以解决SCY的复杂需求。关于可接受的现金金额，参与者意见不一。项目设定的2000肯先令/月被部分参与者认为足以支付某些地区的租金，但许多SCY希望增至3000肯先令或更多，以支付食物和创业成本。一些利益相关者则担心金额过高会使SCY“过于安逸”。在可行性方面，参与者普遍认为干预是可行的，但强调需要透明的程序、安全的资金发放方式（如直接支付给房东的讨论）以及确保参与者充分理解干预条款。

适当性

绝大多数参与者认为无条件现金转移干预对SCY是适当的，适合当地环境，并能满足其日常需求。一些关键信息提供者补充说，干预是适当的，但需要考虑增加其他基本需求的支持，如食物、家居用品、物质使用预防以及医疗服务转介。

实施考虑因素

参与者就实施细节提出了多项考虑。在资格标准方面，建议包括年龄超过18岁、无家庭可追溯、愿意参与创收技能培训等，并需评估街头生活时长以确定需求。在发放程序上，观点各异，有的主张直接支付给房东以确保租金支付，有的则坚持无条件现金的定义应允许青年自主管理财务。透明化程序是共识。几乎所有参与者都认为6个月的干预时长不足以实现住房稳定，建议延长至一年或根据个人需求定制，并强调必须明确告知参与者干预的结束时间。

可持续性

为实现可持续性，参与者建议与政府、社区组织等建立协作伙伴关系，将干预纳入政府政策（如CT-OVC项目），并将项目扩展到现金支持之外，纳入更多社会服务。关于是否将干预对象扩展至街头流浪男青年，意见不一。多数参与者支持纳入，但一些街头流浪女青年出于对男性施加暴力的担忧而表示反对。

现金转移的感知效益

参与者认为现金转移能直接帮助支付租金，实现居有定所。此外，他们还预见了多项额外效益：剩余资金可用于创业和购买食物，改善生计和食品安全；稳定的住房为按时服用和储存HIV药物（如ART）提供了条件，有利于依从性；住房提供了免受街头暴力和性侵犯的安全场所；拥有住房便于保持个人清洁，改善社会形象；所有这些因素共同改善了对生活的一般看法和尊严。

潜在意外后果

参与者亦指出潜在的意外后果。首要担忧是时限性干预结束后，若缺乏后续支持，青年可能失去住房，重返街头。对物理暴力和经济暴力的恐惧十分普遍，包括资金被伴侣、同伴或路人抢劫或强行索取。资金滥用于药物和酒精的可能性也被多次提及。有政策制定者担心，有限的现金转移项目可能诱使更多儿童为获取资金而流向街头。

研究结论与意义

这项研究深入揭示了在肯尼亚西部针对街头流浪女青年实施无条件现金转移干预的多方感知。研究表明，该干预措施总体上被受益青年和关键利益相关者认为是可接受的、适当的、可行的，并具有可持续的潜力，能够通过改善住房稳定性进而对HIV服务利用、安全感和整体福祉产生积极影响。

然而，研究也凸显了重要的挑战。单纯的现金支持可能不足以实现长期的、脱离街头的生活转变。利益相关者，特别是政策制定者和服务提供者，强调需要将现金转移与更广泛的社会支持结合起来，即采用“现金附加”(Cash Plus)模式，例如提供生计技能培训、心理社会支持、医疗服务链接等，以应对SCY面临的多维脆弱性。对资金滥用、暴力风险以及干预可能无意中助长街头联系的担忧，指出了在项目设计和实施中必须考虑安全措施和透明沟通。

重要的是，研究结果挑战了关于现金转移会导致依赖或不当消费的一些刻板印象，青年参与者明确表达了将资金用于基本需求和创业的意愿。同时，关于是否将男青年纳入干预的讨论，触及了性别权力动态和结构性暴力等更深层次的问题，提示未来的干预需要考虑更全面的性别视角。

此项研究为在资源有限地区设计和实施针对最脆弱人群的住房支持项目提供了关键证据。它指出，将无条件现金转移纳入更广泛的社会保护体系，并与现有的医疗服务平台（如AMPATH）和社区支持网络相结合，是提高干预可持续性和影响力的可能路径。未来研究应致力于开发并严格测试整合了现金转移、同伴导航及其他社会服务的综合性“住房优先”模型，并考虑将干预对象扩展至街头流浪男青年，以期更彻底地解决街头流浪青年的健康不公平问题，最终为实现HIV防治目标和提升弱势青年生命质量做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