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东部青少年自杀与非自杀性自伤行为的空间分布与急救服务需求分析

《Journal of Community Health》：Mapping Adolescent Suicidal and Non-Suicidal Self-Injurious Behaviours Across Eastern Australia

　　本刊推荐：为应对澳大利亚青少年自杀与非自杀性自伤行为（NSSI）持续上升的公共卫生挑战，研究者利用国家救护车监测系统（NASS）对2021-2023年新南威尔士州、维多利亚州和塔斯马尼亚州的青少年（12-17岁）救护车出诊数据开展地理空间分析。研究发现，偏远地区及低社会经济地位（SES）区域人均救护车使用率显著更高，且超50%出诊发生在非工作时间，提示需加强区域性、可及的课后心理健康服务以降低对急救系统的依赖。

　　

在澳大利亚，青少年自杀和非自杀性自伤行为（Non-Suicidal Self-Injury, NSSI）的流行率在过去二十年间持续攀升，成为严重的公共卫生问题。尤其令人担忧的是，现有的相关研究多聚焦于成人群体、自杀死亡案例，或基于新冠疫情前的数据，难以反映当前青少年心理健康危机的真实图景。更为关键的是，澳大利亚的心理健康服务在时间和地理上分布不均，尤其在偏远和乡村地区，服务可及性严重不足，这为有效的自杀预防带来了巨大挑战。理解这些行为发生的地域特征，对于精准配置心理健康资源、制定有效的预防策略至关重要。

以往的研究多利用医院分离数据或人口调查来识别高风险区域，但前者因国际疾病分类（ICD-10）代码的非特异性可能导致近半数的故意自伤案例被遗漏，而后者则可能低估行为 prevalence，特别是在有心理健康住院史的高风险青少年群体中。为了填补这一知识空白，一项发表在《Journal of Community Health》上的最新研究，创新性地利用了国家救护车监测系统（National Ambulance Surveillance System, NASS）这一独特的数据源。NASS是一个国际领先的监测系统，通过系统性地编码护理人员的病历记录，来识别所有与自杀行为和NSSI相关的救护车出诊事件。这项研究旨在绘制并描述澳大利亚东部三个州——新南威尔士州（NSW）、维多利亚州和塔斯马尼亚州——青少年因自杀和NSSI行为而呼叫救护车的地理分布图，从而为政策制定者提供基于实证的、关于这些急性危害发生地点的信息，并揭示哪些社区受到了不成比例的影响。

为开展研究，研究人员分析了NASS中2021年1月1日至2023年12月31日期间，针对12-17岁青少年的自杀和NSSI相关救护车出诊数据。这些数据根据出诊地的邮政编码汇总到地方政府区域（Local Government Area, LGA）层面。研究计算了每个LGA的三年平均出诊次数和每万青少年人口的出诊率（使用2021年人口普查数据）。此外，每个LGA还根据其偏远程度（主要城市、内陆偏远地区、外陆偏远地区、远程/极远程）和社会经济地位（SES，使用相对社会经济优势与劣势指数IRSAD分为低、中、高三组）进行了分类。主要分析方法包括使用choropleth地图进行地理可视化，以及使用非参数Kruskal-Wallis H检验和事后Dunn检验来比较不同偏远程度和SES分组在出诊量和出诊率上的差异。

研究结果揭示了澳大利亚东部青少年心理健康危机的严峻性和地域不平衡性。

平均年度出诊次数

分析显示，三年间青少年自杀和NSSI行为的年均救护车出诊次数在新南威尔士州为6,504次（每万人35.94次），维多利亚州为4,017次（每万人25.61次），塔斯马尼亚州为444次（每万人44.86次）。各州的趋势各异：维多利亚州从2021年起出诊量持续下降，新南威尔士州在2021至2022年间下降后于2023年回升，而塔斯马尼亚州则自2021年起持续增长。近90%的出诊需要将患者转运至医院，超过50%发生在传统服务时间（17:01至07:59）之后。

从出诊次数的地理分布来看，大都市地区，尤其是大悉尼和大墨尔本周边，是出诊事件发生最集中的区域。统计检验表明，不同偏远程度的LGA在出诊量分布上存在显著差异。事后分析显示，主要城市LGA处于最高出诊四分位数的可能性显著高于内陆偏远地区、外陆偏远地区以及远程/极远程LGA。同时，高SES的LGA比低、中SES的LGA更可能处于较高的出诊量四分位数。

人均出诊率

当考察每万青少年人口的出诊率时，情况发生了显著变化。

地图清晰显示，内陆和外陆偏远地区，特别是新南威尔士州西部/远西地区，人均救护车使用率远高于大都市人口中心。统计结果证实，主要城市LGA的出诊率四分位数显著低于内陆和外陆偏远地区LGA。在社会经济地位方面，高SES的LGA处于高出诊率四分位数的可能性显著低于低、中SES的LGA。

研究的讨论部分深入剖析了这些发现的意义。尽管从绝对数量上看，大都市地区承担了最多的救护车出诊任务，但人均数据却揭示了一个更为严峻的现实：偏远地区和低SES社区的青少年在自杀和NSSI危机中，对急救服务的依赖程度相对更高。这背后反映了结构性不平等问题：这些地区可能面临更严重的心理健康问题负担，同时也缺乏初级或次级医疗保健选择，使得紧急救护成为唯一可靠或可及的求助途径。澳大利亚偏远地区社区服务覆盖范围极广，导致专业心理健康服务距离居民区遥远，在危机时刻难以触及。

针对这些挑战，研究提出了多项政策建议。首先，亟需对澳大利亚各地的心理健康服务提供者进行系统性测绘或建立全国性的心理健康服务目录，以准确评估高风险区域的服务缺口。其次，应大力发展和创新物理与数字健康服务。新冠疫情后兴起的远程医疗和远程精神病学已被证明能改善服务可及性并降低自杀风险。针对青少年的早期研究显示，远程医疗在管理急性自伤方面前景广阔。然而，面对偏远地区青少年对面对面服务的偏好，混合模式（如结合安全计划、数字工具和随访信息的HOPE自杀行为课后服务模式）可能比单纯扩建物理基础设施更具可扩展性。

研究还特别讨论了各州出诊趋势差异的可能原因。例如，维多利亚州的下降趋势可能部分归因于其救护车服务调度协议的改革，允许由心理健康护士对低危心理困扰呼叫者进行分诊，从而提供了非紧急的护理路径。这种系统层面的变化为其他司法管辖区优化危机应对策略提供了借鉴。

本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使用LGA估计人口计算率无法考虑游客密集区（如大都市）的影响。其次，研究分析的是平均出诊次数而非个体数量，因此结果可能受到频繁使用救护车的少数高危个体的影响，尤其是在人口较少的LGA。未来研究利用关联数据将能更精确地追踪个体的求助路径和服务获取情况。

综上所述，这项研究利用新冠疫情后的最新数据，清晰地描绘了澳大利亚东部青少年自杀和NSSI行为对急救服务需求的地理分布特征。其核心结论强调，尽管澳大利亚存在专门的心理健康支持，但迫切需要增加所有地区，特别是偏远和低SES地区，可及的初级和次级心理支持服务，以预防青少年最终不得不走向急诊室。这项研究不仅凸显了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的严重性，也展示了实时紧急数据在识别高需求区域、指导服务规划和评估现有及未来护理模式方面的巨大价值。对于政府和政策制定者而言，投资于普惠的心理健康服务，是改善青少年预后、减轻急诊系统压力的必然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