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对欧洲COVID-19疫苗接种的影响：一项基于断点回归设计的准实验研究

《npj Vaccines》：Effect of retirement on COVID-19 vaccination in Europe: a quasi-experimental study

　　本刊推荐：为探究退休这一重大生命事件如何影响健康行为，研究人员针对COVID-19疫苗接种这一突发性公共卫生决策开展主题研究。通过利用欧洲健康、老龄化和退休调查(SHARE)的Corona Surveys数据，并采用模糊回归断点设计(fuzzy RDD)有效处理内生性问题，研究发现退休状态显著降低了COVID-19疫苗接种意愿。该研究为理解生命历程转变对健康行为的影响提供了因果证据，对制定针对退休人群的精准公共卫生干预策略具有重要启示。

　　

当全球面临COVID-19这场突如其来的公共卫生危机时，疫苗接种成为控制疫情蔓延的关键策略。然而，疫苗的接种决策受到诸多因素影响，其中退休这一重大生命事件的潜在影响尚未被充分探讨。退休不仅意味着工作状态的改变，更可能引发个体行为模式、社会网络和风险感知的深刻变化。现有研究多聚焦于退休对吸烟、饮酒等持续性健康行为的影响，而对COVID-19疫苗接种这种在特殊时期发生的、涉及复杂决策的健康行为知之甚少。

理解退休如何影响疫苗接种决策具有重要意义，因为退休人群通常是呼吸道传染病的易感群体。理论上，退休对疫苗接种可能产生双向影响：一方面，退休后时间机会成本降低，可能使个体有更多时间投资于预防性健康行为；另一方面，社会网络缩小、社交互动减少可能导致风险感知降低，从而降低接种意愿。然而，由于退休决策与疫苗接种决策可能同时受到某些不可观测因素（如个人健康观念、风险偏好）的影响，简单比较退休与非退休人群的接种率会存在严重的内生性问题。

为此，Ilias Kyriopoulos、Sofia Tsarsitalidou和Elias Mossialos在《npj Vaccines》上发表的研究，创新性地利用欧洲各国提前退休年龄(ERA)的政策阈值，采用准实验的模糊回归断点设计(RDD)，首次为退休对COVID-19疫苗接种的因果影响提供了可靠证据。

研究人员利用2020年和2021年开展的欧洲健康、老龄化和退休调查(SHARE)的Corona Surveys数据，覆盖奥地利、比利时等27个国家的50岁及以上人群。主要结局变量为COVID-19疫苗接种状态，定义为受访者已接种或表示愿意接种的二元指标。核心解释变量为退休状态，通过是否达到各国规定的提前退休年龄作为工具变量。

研究方法上，本研究主要采用模糊回归断点设计(fuzzy RDD)来解决退休决策的内生性问题。通过利用各国提前退休年龄的政策阈值创造准实验环境，比较阈值两侧个体的疫苗接种行为差异。研究使用局部多项式回归进行非参数估计，采用最优带宽选择方法，并进行了一系列稳健性检验，包括 placebo 检验、Donut hole 分析和协变量连续性检验等。

主要结果

退休与COVID-19疫苗接种的关系

研究结果显示，退休状态与COVID-19疫苗接种概率下降显著相关。基于最优带宽选择的非参数估计表明，退休使COVID-19疫苗接种概率降低约65.9个百分点（系数=-0.659，p<0.05）。这一结果在不同模型设定和变量定义下均保持稳健。当仅考虑实际接种行为（排除意愿接种者）时，退休的负向影响依然显著（系数=-0.651，p<0.05），表明结果不受疫苗接种可及性差异的影响。

机制分析：社会接触频率的作用

为进一步探讨退休影响疫苗接种的潜在机制，研究检验了社会接触频率在退休阈值处的变化。发现退休后，个体与邻居、朋友或同事的社会接触频率显著减少，而与近亲家庭成员（如子女或孙辈）的接触频率增加。这表明退休人员可能通过减少与某些社会群体的互动来降低感染风险，从而将社会隔离视为COVID-19疫苗接种的替代保护措施。

稳健性检验

研究进行了多项稳健性检验强化结论的可信度。Placebo检验通过将退休阈值人为设定在真实阈值前后24个月和12个月处，发现这些伪阈值处均无显著效应，排除了预期效应或其他混杂因素的影响。Donut hole分析通过排除阈值附近1个月、3个月和6个月内的个体，证实结果不是由最接近阈值的观察值驱动。此外，协变量连续性检验显示，可能影响疫苗接种的其他变量（如主观健康状况、互联网使用等）在退休阈值处均无显著跳跃，支持了RDD的识别假设。

讨论与结论

本研究通过严谨的准实验设计发现，退休显著降低了COVID-19疫苗接种的概率。这一发现与退休可能导致健康行为恶化的研究相一致，但首次在疫苗接种这一特定健康行为上提供了因果证据。

社会接触频率的变化被证明是解释这一关系的关键机制。退休后，个体与工作相关的社交互动减少，导致感染风险感知降低，从而可能将社会隔离视为疫苗接种的替代品。从行为科学视角看，疫苗接种决策取决于对接种风险与感染风险的权衡。退休人员因日常社交互动减少，感知的感染风险降低，可能产生"搭便车"动机，依赖他人建立的群体免疫力而不愿自身承担接种的感知风险。

研究的政策意义显著。在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全球健康危机时，理解疫苗接种的驱动因素至关重要。针对退休人群设计精准的公共卫生和疫苗接种活动十分必要，因为他们在退休后表现出比同龄在职人群更低的接种意愿。

研究也存在若干局限。由于方法论和数据限制，未能探讨退休对疫苗接种的长期影响；各国疫苗可及性差异可能影响观察到的接种模式；未能考察所有潜在机制，如信息接触差异、交通障碍等；疫苗接种状态为自我报告，可能存在回忆偏倚。

尽管如此，这项研究为退休对COVID-19疫苗接种率的影响提供了可靠证据，并阐明了其作用机制。研究强调，在老龄化社会背景下，理解重大生命事件如何影响健康行为，对设计有效的公共卫生干预措施具有重要意义。未来研究可进一步探讨退休对其他类型疫苗接种的影响，以及不同制度、信息和行为背景下退休与健康行为的复杂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