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健康工作者多维动机量表的跨文化调适与心理测量学特性验证——基于土耳其人群的实证研究

《Heliyon》：Multidimensional motivation scale for community health workers: Psychometric properties and validation in a Turkish population

　　本研究针对土耳其缺乏针对社区健康工作者（CHW）的多维动机评估工具的问题，开展了Multidimensional Motivation Scale for Community Health Workers（MCHW）量表的跨文化调适与验证工作。通过严格的翻译、回译和文化调适流程，并对220名公共卫生领域工作人员进行问卷调查，采用探索性因子分析（EFA）和验证性因子分析（CFA）检验量表结构。结果表明，最终形成的21项、4因子（监管质量、被重视与能力感、同事尊重与支持、薪酬与工作量）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Cronbach‘s α=0.919，CFI=0.929，RMSEA=0.071），为解决土耳其CHW动机评估难题提供了可靠工具，为制定针对性激励政策奠定了基础。

　　

在公共卫生服务体系中，社区健康工作者（Community Health Workers, CHW）扮演着“守门人”的关键角色，他们是连接医疗卫生系统与社区居民的重要桥梁。他们的工作积极性和投入程度，直接关系到基本预防、诊断、治疗、康复以及健康教育和监督等一系列初级卫生保健服务的质量与可及性。然而，在土耳其等许多中低收入国家，卫生人力资源相对不足（土耳其每千人卫生人员数量仅为OECD国家平均水平的三分之一），且工作环境常伴有高压力特征，如何有效激发并维持这支队伍的工作动机，成为了提升整体卫生系统绩效、推进可持续发展目标（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的核心挑战之一。尽管存在一些评估成人、员工或特定医护人员（如护士）动机的工具，但土耳其国内一直缺乏一个能够多维度的、专门针对社区健康工作者这一特定群体的动机测量量表。动机本身是一个复杂的构念，受到个体因素（如成就感、认可度）和环境因素（如薪酬、工作负荷、管理支持）的共同影响，单一维度的评估往往难以捕捉其全貌。因此，开发或引入一个具有良好心理测量学特性的多维动机量表，对于客观评估CHW的动机状况、识别影响动机的关键因素，进而制定科学有效的人力资源干预策略和政策至关重要。

在此背景下，研究人员Hakan Celik、Mustafa Ozer和Betül Ozen决定将由Gottert等人于2021年开发的Multidimensional Motivation Scale for Community Health Workers (MCHW) 量表引入土耳其语境，并进行严格的效度（验证推论的有效性）和信度（评估分数的可靠性）检验，旨在为土耳其社会提供一个评估社区健康工作者动机的可靠、有效的工具。这项研究成果最终发表在期刊《Heliyon》上。

为达成研究目标，作者团队遵循了标准化的量表跨文化调适与验证流程。研究的关键方法步骤包括：首先，依据世界卫生组织（WHO）的指南，对原版英文MCHW量表进行翻译、回译和文化调适，并由专家小组评估内容效度（Content Validity Index > 0.80）。其次，研究选取了土耳其安纳托利亚中部某省的220名在省公共卫生局（DPH）、社区健康中心（CHC）、家庭健康中心（FHC）等机构工作的社区健康工作者作为样本，通过面对面问卷调查的方式收集数据。在数据分析阶段，研究人员主要运用了探索性因子分析（Exploratory Factor Analysis, EFA）来探索量表在土耳其样本中的潜在因子结构，随后使用验证性因子分析（Confirmatory Factor Analysis, CFA）来验证该结构与原量表模型的拟合程度，并计算了比较拟合指数（CFI）、塔克-刘易斯指数（TLI）、近似误差均方根（RMSEA）和标准化残差均方根（SRMR）等拟合指标。此外，还通过计算Cronbach‘s α系数评估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并通过间隔一个月的重测分析计算组内相关系数（Intraclass Correlation Coefficient, ICC）来检验量表的时间稳定性。

研究结果

1. 探索性因子分析（EFA）结果

EFA分析显示，样本非常适合进行因子分析（KMO = 0.901，Bartlett球形检验p < 0.000）。分析后提取出4个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累计解释总方差的66.48%。碎石图也显示4个因子之后曲线开始平坦。经过斜交旋转（Direct Oblimin）后，发现原量表的第12项在两个因子上的负荷差异小于0.1，存在交叉负荷，故予以删除。最终保留的21个项目清晰地归属于4个因子，因子负荷范围在0.541至0.895之间。这4个因子被命名为：因子1“监管质量”（6个项目，如上级的支持与指导），因子2“被重视与能力感”（5个项目，如工作成就感和价值认可），因子3“同事尊重与支持”（5个项目，如团队合作与同事关系），因子4“薪酬与工作量”（5个项目，如薪资待遇和工作压力）。各因子间的相关系数较低（0.221-0.480），表明因子间具有一定的区分效度。

2. 验证性因子分析（CFA）结果

CFA进一步验证了EFA得到的四因子21项模型。初始模型的拟合指数未达理想标准，根据修正指数（Modification Indices）的建议，在遵循理论意义的前提下，对同一因子内部分项目的误差协方差进行了关联（例如，关联了“薪酬与工作量”因子下的第21和22项）。修正后的模型显示出可接受的拟合优度：χ²/df = 2.11，CFI = 0.929，TLI = 0.916，RMSEA = 0.071，SRMR = 0.079，各项指标均达到或接近理想标准，表明模型与数据的拟合良好。所有项目的标准化负荷均高于0.5。组合信度（Composite Reliability, CR）除“薪酬与工作量”因子为0.79外，其余均高于0.80，表明内部一致性良好。平均变异抽取量（Average Variance Extracted, AVE）方面，“监管质量”、“被重视与能力感”和“同事尊重与支持”因子均大于0.50，但“薪酬与工作量”因子的AVE值略低（0.45），提示该因子的收敛效度尚有提升空间。

3. 信度分析结果

信度分析表明，土耳其版MCHW量表具有优异的内部一致性和时间稳定性。整个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19。四个子维度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监管质量”0.922、“被重视与能力感”0.852、“同事尊重与支持”0.862、“薪酬与工作量”0.789，均高于0.70的可接受标准。重测信度分析（n=50，间隔一个月）显示，量表总分前后测无显著差异（p > 0.05），Pearson相关系数在子维度上介于0.314至0.788之间，总分的组内相关系数（ICC）为0.762（p < 0.01），表明量表测量结果具有较好的时间稳定性。

4. 描述性与推论性统计分析结果

对参与者动机水平的分析发现，量表总平均分为3.43±7.60（总分范围-24至+24），表明整体动机水平较高。具体到各子维度，“监管质量”（1.50±2.74）、“被重视与能力感”（0.83±2.44）和“同事尊重与支持”（2.24±2.05）的得分均较高，而“薪酬与工作量”（-1.15±2.61）的得分则为负值，显示参与者对此方面的满意度较低，是动机的潜在削弱因素。推论分析显示，不同性别、工作机构和职业的参与者在动机总分上存在显著差异（p < 0.01）。男性的动机水平显著高于女性。在省公共卫生局（DPH）工作的员工动机水平高于社区健康中心（CHC）的员工。医生群体的动机水平显著高于助产士群体。动机水平未发现与年龄、婚姻状况及工作年限有显著相关性。

结论与讨论

本研究成功地将MCHW量表适应于土耳其文化背景，并证实其是一个具有良好信度和效度的测量工具，可用于评估土耳其社区健康工作者的动机水平。最终形成的21项四因子土耳其版MCHW量表，其心理测量学属性符合测量学标准，为研究人员和政策制定者提供了一个可靠的工具来量化这一关键人力资源领域的核心驱动力。

讨论部分将研究结果置于更广阔的文献背景中。本研究发现的量表信度指标（如Cronbach‘s α）优于许多在类似背景下开发或使用的其他动机量表，这凸显了其测量精度。研究结果揭示了土耳其社区健康工作者动机状况的一些重要特征：整体动机水平较高，这与部分研究一致，但“薪酬与工作量”维度的低满意度则指向了需要优先干预的领域，这与Herzberg的双因素理论中“保健因素”若缺失将导致不满的观点相符。动机水平在性别（男性更高）、职业（医生高于助产士）和工作机构（省公共卫生局高于社区健康中心）上的显著差异，提示动机受到社会文化因素（如可能的性别角色期望）、职业声望、工作自主权、资源可获得性以及与管理决策中心距离等多重因素的影响。这些发现与Maslow的需求层次理论和Herzberg的激励-保健理论框架相呼应，说明要提升社区健康工作者的动机，需要同时关注其基本需求（如公平的薪酬、合理的工作量）和更高层次的需求（如认可、成就感、个人发展）。

本研究的意义在于，它不仅填补了土耳其缺乏专门针对社区健康工作者的有效动机测量工具的空白，而且通过识别影响动机的具体维度及其在不同人群中的差异，为制定精准化的、基于证据的人力资源管理干预措施提供了关键依据。例如，针对“薪酬与工作量”这一薄弱环节，可以考虑调整薪酬结构或优化工作安排；针对女性员工和助产士等动机相对较低的群体，则需要实施更具支持性的政策，如提供职业发展机会、改善工作环境、增强工作认可等。

当然，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主要包括样本仅来自一个省份，可能影响结果的普适性；探索性因子分析和验证性因子分析基于同一样本进行，理想情况下应在独立样本中分别进行；以及数据收集期间正值COVID-19疫情和高通胀时期，这些外部因素可能对健康工作者的动机产生了暂时性影响。未来的研究可以在更广泛的地理区域和更稳定的时期进行，以进一步验证量表的稳定性和泛化能力，并利用该量表开展纵向研究，深入探讨动机变化的前因后果。

总之，土耳其版MCHW量表的成功开发与验证，是推动土耳其乃至类似文化背景国家社区健康工作者队伍建设科学化、精细化的重要一步。它为持续监测、评估和提升这支关键卫生人力队伍的士气与效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最终将有助于提高初级卫生保健服务的质量和公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