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意大利移民行政拘留中心生活条件对公共健康影响的回顾

《Discover Public Health》：A review of the living conditions in administrative detention centres for migrants in Italy from a public health perspective

　　本综述从公共卫生视角系统回顾了意大利移民拘留中心（热点Hotspots与遣返拘留中心CPR）的生活条件与健康服务现状。基于35篇文献（11篇同行评审+24篇灰色文献），揭示了拘留中心在医疗服务（传染病筛查、疫苗接种、慢性病与心理健康管理）、生活条件（住宿、饮食、活动空间）及特殊人群（未成年人、孕妇、酷刑受害者）保护方面存在严重缺陷，并指出COVID-19大流行加剧了既有问题。文章强调文化调解缺失与心理健康服务不足是核心挑战，为移民健康权益保障提供了关键证据。

　　

引言

意大利作为欧洲联盟（EU）主要的海上移民入境点之一，自2011年以来经历了持续的移民涌入。尽管2017年后抵达人数有所下降，但近年数字再次上升。意大利的移民法律随之演变，当前政治导向倾向于对非正常移民采取限制性措施，导致行政拘留程序日益收紧。目前用于此目的设施主要包括“热点”（Hotspots，即首次接待中心）和“遣返拘留中心”（CPR）。热点本为短期身份识别而设，但实际运作中存在法律灰色地带；CPR则为实际拘留设施，等待驱逐令执行。截至2020年初，意大利有10个CPR和4个热点，总容量超过2000人。随着2023年拘留期限延长至18个月，以及2024年意大利与阿尔巴尼亚签署备忘录计划新建海外CPR，对这些设施内公共健康标准的关注变得尤为紧迫。

方法

本研究采用范围综述方法，检索了2009年至2021年间发表在PubMed、Scopus、Web of Science等数据库的同行评审文献以及灰色文献。检索策略聚焦于意大利移民拘留设施（热点、CPR、CIE等）中的公共卫生标准、健康差异、生活条件等主题。文献筛选遵循PRISMA-ScR指南，最终纳入11篇同行评审研究和24份灰色文献文档。分析框架围绕五个主题领域展开：医疗服务提供、生活条件、脆弱人群保护、法律咨询获取以及COVID-19大流行的影响。

健康

健康评估 upon arrival

意大利指南建议在安全环境下对抵达移民进行彻底医学检查，包括基本预防措施、症候学评估和传染病筛查。研究发现，抵达后的初步医疗评估几乎总是进行，但通常较为表面，重点关注公共卫生关注的传染病，如结核病（TB）、HIV和病毒性肝炎。结核病筛查多采用症状导向而非主动发现金标准。免疫状态检查常因缺乏文件而受阻，婴幼儿通常能接种疫苗，但成人常规疫苗接种罕见。孕妇的产前检查不系统，但在兰佩杜萨（Lampedusa）热点，孕妇可接受产科医生初步检查，必要时转诊至西西里其他医院。

拘留期间获得医疗服务

拘留中心内的医疗服务存在显著问题。健康评估（拘留适宜性评估）常由设施管理方雇佣的医务人员而非地方卫生局（ASL）医生执行，导致对慢性病、精神健康状况等脆弱性评估不足。医疗服务提供呈现非正式化特点，初级保健服务尚可，但转诊至外部专科医疗设施流程繁琐、等待时间长。医疗记录不完整，患者难以获取自身记录。文化调解员数量严重不足，影响有效沟通。医疗过程中常有警察在场，破坏医疗保密性。

心理健康

心理健康服务在拘留中心系统性缺失。有严重精神健康问题的被拘留者常被隔离（如都灵CPR的“Ospedaletto”区域）而缺乏专业照护。心理筛查不系统，心理学家数量不足。被拘留者对其所服药物缺乏了解。自残行为普遍，被视为对拘留条件的抗议方式，但相关事件记录系统存在缺陷。

生活条件

居住环境

热点和CPR的居住条件普遍被描述为“恶劣且不人道”。设施缺乏通风、供暖和空调系统，冬冷夏热。住宿空间破败，常出现多人混居、床铺为铁制双层床或地板床垫的情况。卫生间和淋浴间为共用，且卫生状况差。CPR房间寒冷、无窗，床上用品脏污，卫浴设施数量不足。都灵CPR甚至发现存在用于非正式单独拘禁的地下房间。

食品与营养

提供的餐食质量和数量屡遭投诉，未充分考虑被拘留者的宗教或文化饮食习惯，曾引发抗议和骚乱。

拘留时长

法律规定热点拘留时间应为数天，CPR最长拘留期原为90天（可延长），2023年9月后延长至18个月。但实际上，热点（尤其是兰佩杜萨）和CPR均存在超期拘留现象。

与外界沟通及宗教自由

不同设施对外界沟通（如手机使用、电话卡提供）的规定不统一。并非所有中心都设有专门的礼拜场所，尽管部分CPR（如卡尔塔尼塞塔和都灵）提供了临时空间。

法律咨询与代表权的获取

被拘留者在热点和CPR均面临获取法律信息和有效法律代表的困难。法律权利告知不充分或难以理解，律师访问受限。

脆弱被拘留者的保护

识别和保护脆弱人群（如未成年人、孕妇、酷刑或人口贩运受害者）方面存在严重不足。年龄评估程序不标准，导致无人陪伴未成年人可能被长期拘留并与成人混居。家庭单位有时被拆散。尽管识别出受害者，但转介至专门服务的机会有限。

COVID-19大流行的影响

COVID-19大流行加剧了拘留中心原有的问题。隔离措施在空间有限的设施中难以实施，热点采用“隔离船”或临时设施进行隔离。CPR虽设置了隔离区并加强了清洁，但社交距离难以保证，个人防护装备（PPE）供应初期不足，信息混乱引发被拘留者抗议和绝食。外部接触受到限制，部分CPR推广了视频通话。

讨论

现有文献描绘了意大利移民拘留中心公共卫生标准执行不充分且不均衡的图景。尽管筛查和疫苗接种等传染病控制措施得到部分落实，但其出发点更多是防范疾病传播而非全面关怀移民健康。慢性病管理、心理健康服务以及文化调解的缺失是突出短板。生活条件普遍达不到法律要求的基本标准，侵犯人权的现象时有记载。心理健康问题被严重忽视，自残和自杀事件频发。脆弱人群保护机制薄弱。COVID-19大流行暴露了设施在应对公共卫生危机方面的结构性缺陷。与其他欧洲国家（如希腊、西班牙）的研究相比，意大利拘留中心面临的挑战具有共性，尤其在心理健康、生活条件和医疗可及性方面。本研究整合了同行评审和灰色文献，提供了多维视角，但2016年后的证据占主导，且灰色文献比重高提示该领域学术研究尚有空白。政策执行不力、资金不足、政治意愿缺乏以及设施私营化带来的监管问题可能是现状的深层原因。

结论

意大利移民拘留中心的生活条件未能充分满足基本公共卫生标准。改进措施可包括：增加合格文化调解员的常规配置；系统识别和转介脆弱个体（特别是心理脆弱者）；开展简单的教育娱乐活动以促进尊严和心理健康。更重要的是，本研究揭示了以拘留为导向的移民政策对健康和人权的负面影响，呼吁基于更强有力的证据，采取更具人性化、公平和尊重尊严的接待方式。未来研究需进一步探讨拘留条件对移民健康的具体影响，以推动有效的倡导和政策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