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非国家卫生系统效率评估：基于随机前沿分析与多重插补法的实证研究

《Health Economics Review》：Efficiency of health systems in developing countries: the case of West African countries

　　本刊推荐：为应对发展中国家卫生系统面临的资金短缺、流行病风险及结构性挑战，研究人员以西非国家为案例，采用随机前沿分析(SFA)和多重插补法，首次系统评估了2000-2022年间西非国家卫生系统效率。研究发现该地区平均相对效率为89.7%，存在10.3%的改进空间（约6.5年预期寿命提升），且结构性低效(8.8%)远高于临时性低效(1.6%)。人均卫生支出、识字率及治理水平（声音与问责制）显著正向影响效率，为优化资源配置提供了实证依据。

　　

在资源有限的西非地区，卫生系统长期面临多重挑战：人均医疗支出不足国际标准的1/10，孕产妇死亡率高达发达国家的188倍，同时还要应对政治动荡、恐怖主义威胁和COVID-19疫情的重叠冲击。更令人困惑的是，相同投入水平下各国健康产出差异显著——尼日尔以极低投入实现相对高效的卫生服务，而资源更丰富的尼日利亚却表现滞后。这种效率差异背后的驱动因素亟待量化，这正是克劳德-奥弗涅大学研究团队在《Health Economics Review》发表最新研究的核心议题。

研究人员创新性地整合世界银行发展指标(WDI)与全球治理指标(WGI)数据库，采用三阶段固定效应随机前沿模型(Kumbhakar et al., 2014)，首次对西非15国2000-2022年卫生系统效率进行全景式评估。针对医师密度(47.83%缺失)、识字率(75.36%缺失)等关键变量的数据缺口，团队应用Amelia 2软件进行多重插补处理，通过10次迭代计算有效降低缺失信息偏差。该方法将传统SFA模型拓展至能同时捕捉国家异质性、永久性低效和临时性低效的复合框架，为发展中国家卫生政策评估提供了方法论创新。

研究设计采用translog生产函数，以出生时预期寿命(LIFEXP)为核心产出变量，同时通过减去20/35年基线值、构建5岁以下儿童避免死亡率(0.25-MU5)等指标进行稳健性检验。输入变量包含人均卫生支出(CEXP_PC)、人均GDP(GDP_PC)等经济指标，以及医师密度(Physi)、贫困差距(PovtyG_3)等社会决定因素，特别引入政治稳定性(Poli_Stab)和声音问责制(Voice_Account)两类治理指标，全面刻画卫生系统运行环境。

技术方法创新

研究关键方法突破体现在三方面：首先采用面板数据随机前沿分析，通过国家固定效应分离不可观测异质性；其次运用Honaker等(2011)的面板数据多重插补技术，将可用观测值从13条扩展至345×10条；最后通过Barnard-Rubin公式计算自由度调整的t检验，确保缺失数据下统计推断的准确性。这些方法有效解决了发展中国家数据不完整与异质性并存的评估难题。

描述性统计揭示区域差异

数据显示西非地区预期寿命均值为58.4岁，但佛得角(75.9岁)与塞拉利昂(44.8岁)极差达31岁。卫生投入差异更为显著：人均卫生支出从利比里亚的17.87美元到佛得角的663.91美元，后者GDP占比超4%的区域承诺，而多数国家仅达1%。这种投入产出关系的非线性特征（如佛得角高投入换取的寿命增长边际效益递减）成为效率评估的重要背景。

影响因素量化分析

多元回归结果表明：人均卫生支出增长1%可提升预期寿命0.05%(p<0.01)，人均GDP弹性系数达0.124(p<0.01)，证实经济基础的决定作用。值得注意的是，自付医疗支出(OPEXP_PC)呈现负向效应(β=-0.014)，印证了现金支付对医疗可及性的抑制。治理指标中，声音问责制每提升1单位对应0.063%的寿命增长(p=0.005)，而政治稳定性影响不显著，提示民主参与比单纯稳定更能促进卫生效能。医师密度未显现统计显著性，反映该地区整体医疗人力资源短缺（均值0.14‰）尚未达到影响产出的阈值。

效率排名与结构分解

尼日尔以98.1%的效率值居首，其仅需提升1.9%（约1.1年）即可达生产前沿；而尼日利亚(71.8%)存在28.2%（20年）的改进空间。更关键的发现是效率结构分解：区域永久性低效(8.8%)是临时性低效(1.6%)的5.5倍，表明制约因素主要来自制度、文化等深层结构。具体而言，利比里亚、尼日尔等高效国家以临时性低效为主，可通过增加投入快速改善；而科特迪瓦、加纳等国则需根本性制度变革。

稳健性检验巩固结论

通过排除异常值（佛得角）、分时段评估(2000-2006/2007-2014/2015-2022)和替代产出指标（预期寿命-35年、避免儿童死亡率）三重验证，各国效率排名相关性均超99%，证明结果稳健。特别发现尼日尔在儿童死亡率指标中效率排名降至第9位，暴露其妇幼保健领域的特定短板。

讨论与政策启示

本研究通过方法论创新揭示了西非卫生系统的双重低效特征：一方面，整体89.7%的效率值高于此前撒哈拉以南非洲80%的估计，反映近年的进步；另一方面，结构性低效主导的格局指明政策重点应转向长期制度建设。佛得角"高投入-高产出"模式与尼日尔"适宜技术"路径的对比，印证了经济发展阶段与卫生技术选择的最优匹配原理。对于尼日利亚等资源丰富但效率低下的国家，打击假药泛滥、规范私营部门比单纯增加投入更为紧迫。

该研究的实践价值在于建立了可复制的评估框架，使决策者能精准识别低效来源：临时性低效可通过预算调整快速改善，而永久性低效需启动治理改革。西非国家卫生组织(WAHO)可依据此证据，针对各国效率结构特征制定差异化区域策略，例如为利比里亚设计短期资金补充计划，同时协助尼日利亚开展医药监管体系改革。此外，声音问责制与卫生效率的显著关联，为国际机构支持民主治理提供了健康领域的实证依据。

正如作者Kossivi Akoetey和Anne Viallefont所强调，这项研究不仅填补了西非地区卫生系统效率评估的空白，更通过方法学创新为数据匮乏环境下的政策评估树立了新范式。随着非洲大陆自由贸易区(AfCFTA)的推进，这种基于效率比较的资源配置优化经验，有望在更广泛的南南合作中产生溢出效应，最终推动全球健康公平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