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社会规范如何影响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极低龄青少年的性生殖健康相关态度和行为？范围综述

《BMC Public Health》：How do social norms influence the sexual and reproductive health-related attitudes and behaviours of very young adolescents in Sub-Saharan Africa? A scoping review

　　本综述系统梳理了社会与性别规范如何塑造撒哈拉以南非洲（SSA）10-14岁极低龄青少年（VYAs）的性生殖健康（SRH）态度与行为。文章指出，根深蒂固的父权制规范（如月经污名、性双重标准SDS）限制了VYAs获取准确的SRH信息与服务，并揭示了针对VYAs的性别响应式/性别转化式（gender-transformative）干预措施在不同语境下的混合效果，为开发兼具文化敏感性与多层面特点的SRH干预策略提供了关键证据。

　　

背景

在全球范围内，10至19岁的青少年约占世界人口的16%，其中约半数属于10至14岁的极低龄青少年（Very Young Adolescents, VYAs），且近90%居住在中低收入国家。撒哈拉以南非洲（SSA）地区的青少年人口在未来30年内预计将翻倍，这使得对该群体的健康投资，特别是性生殖健康（Sexual and Reproductive Health, SRH）投资，变得至关重要。然而，SSA地区的青少年面临着全球最严峻的SRH挑战，包括高青少年生育率、高艾滋病病毒（HIV）新发感染率以及低避孕措施使用率等。这些挑战的背后，社会规范与性别规范作为关键的社会文化因素，深刻影响着VYAs的SRH态度与行为。值得注意的是，SRH项目往往聚焦于15-19岁的年长青少年，VYAs则常因“年龄太小”的误解而被忽视。此篇范围综述旨在填补这一空白，系统探讨社会与性别规范如何影响SSA地区VYAs的SRH，并为制定文化敏感、性别响应式的干预措施提供依据。

方法

本综述遵循Arksey和O'Malley提出的范围综述五步框架：1. 确定研究问题；2. 识别相关研究；3. 筛选研究；4. 图表提取数据；5. 整理、总结和报告结果。研究团队基于人口-概念-情境（PCC）框架确定了核心研究问题：“社会与性别规范如何影响SSA地区10-14岁极低龄青少年的SRH相关态度和行为？” 次级问题关注其对男女青少年的影响差异。

文献检索覆盖了2000年1月1日至2024年12月31日期间发表于MEDLINE、CINAHL、Global Health和Web of Science四个数据库的同行评审文献。检索策略结合了社会规范、性别规范、性生殖健康、极低龄青少年和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等关键词。经过去重和两级筛选（标题与摘要、全文），最终纳入24项研究进行数据分析。数据提取采用标准化表格，并对研究特征和关键发现进行主题分析。

结果

纳入研究概况

最终纳入的24项研究来自SSA的9个国家，其中约三分之二（n=16, 67%）集中于东非（乌干达、肯尼亚、埃塞俄比亚等）。研究发表时间均在2007年之后，反映了该领域相对新兴的研究兴趣。研究方法学多样：11项（46%）为纯定性研究，8项（33%）为纯定量研究，3项定量研究包含定性成分，另有2项研究使用了参与式方法。大部分研究（n=17, 71%）同时关注了男孩和女孩。

识别出的规范及其影响

综述识别出多种与VYAs的SRH密切相关的社会与性别规范：

1. 1.
   月经相关规范：月经常被污名化，与“诅咒”相关联，导致女孩感到羞耻。成人通常在月经初潮后才与女孩讨论此事，且内容多局限于卫生管理而非全面的SRH教育。
2. 2.
   青春期与割礼规范：男孩的割礼在某些文化中被视为男子气概的象征，未割礼者可能面临嘲笑和社交压力，促使部分人为获得社会接纳而进行割礼。
3. 3.
   浪漫关系与性别刻板印象：父母和社区普遍认为VYAs过早涉足浪漫关系会妨碍学业，视其为不道德或家庭耻辱。因此，亲子间关于SRH的沟通往往充满警告、威胁甚至体罚，导致VYAs转而从同伴或媒体获取信息，但信息准确性存疑，易产生误解（如认为避孕药会导致不孕）。
4. 4.
   性双重标准（Sexual Double Standards, SDS）：这是一种显著的性别规范，即对男孩和女孩的相同性行为给予不同的评判标准。男孩的性经历可能被同伴赞许，而女孩则被视为行为不检。这种双重标准在青春期早期开始显现，并受到同伴、家庭和媒体影响。
5. 5.
   性别角色与权力 dynamics：普遍存在男尊女卑的观念。男孩被赋予更多的行动自由和支配权，女孩则被期望保持被动、顺从，并承担控制自身乃至男孩性行为的责任，例如怀孕常被视为主要是女孩的过错。

这些规范共同导致了VYAs的SRH知识匮乏、服务可及性差，并促使了增加其脆弱性的行为，如因同伴压力（如男孩为避免被嘲为“umqwayito”而进行风险性行为）或性别不平等而导致的早期性行为、性 coercion 等。

情境因素的影响

VYAs的SRH态度和行为受到多层次情境因素的影响。在个人层面，心理健康状况（如抑郁、焦虑）与风险性行为相关。在家庭层面，父母丧偶或监管不足可能增加早期性行为的风险。在社区层面，贫困、城市非正式定居点（贫民窟）的环境风险、犯罪、暴力以及传统文化习俗（如某些族群的割礼）都深刻影响着VYAs的SRH结局。

干预措施的效果

少数研究评估了旨在转变社会性别规范的干预措施，结果喜忧参半。例如，“Act With Her-Ethiopia (AWH-E)”干预项目显著提高了VYAs对月经健康的认知和相关行为，但效果存在性别和地区差异。“Growing Up GREAT!”项目成功改善了SRH知识和个人能力，但未能显著改变性别平等规范。一项学校为基础的干预措施提高了SRH知识，但对自尊、身体意象或性别平等规范未见显著影响。这些结果凸显了将性别响应式/性别转化式干预措施进行本土化适配的重要性。

讨论

本综述明确了社会与性别规范在塑造SSA地区VYAs的SRH态度和行为中的核心作用。尽管该领域研究在近15年有所增加，但仍处于初级阶段。研究揭示，规范通过限制信息获取、强化性别刻板印象和双重标准，加剧了VYAs的脆弱性。

一个关键发现是父母及其他成年人在SRH沟通中的“守门人”角色及其面临的挑战。他们自身知识和技能的缺乏，导致沟通方式往往无效甚至有害。然而，研究表明支持性的亲子关系是保护因素，提示未来干预需包含加强亲子沟通的组件。

对男孩而言，同伴压力和遵从传统男子气概规范是风险行为的重要驱动因素。VYAs对同伴影响的抵抗力较低，这强调了在干预中融入应对同伴压力的生活技能培训的必要性。

VYAs的SRH受到社会、文化、经济及心理健康等多重因素复杂交织的影响。干预措施需避免过度强调个体责任，而应采用社会生态学视角，关注更广泛的支持系统。此外，干预效果的高度语境依赖性要求必须进行因地制宜的适配。

文献空白与未来方向

现有研究存在明显空白。首先，对社交媒体等新兴规范塑造场域的关注不足。随着SSA地区手机普及率的提升，移动健康（mHealth）创新在SRH信息传播和服务连接方面潜力巨大，亟待探索。其次，虽然部分研究关注了贫民窟居民、难民等边缘化群体，但针对街头流浪儿童、从事家政服务的青少年以及性别不一致青少年等更隐蔽群体的研究仍然缺乏。最后，仅有少数研究（17%）同时纳入了VYAs及其重要影响者（如父母、教师）。依据社会生态学模型，未来的干预和研究需要更系统地关注VYAs所处的多层环境，并探索确保干预可持续性和可扩展性的社区资源与结构。

结论

本范围综述证实了在极低龄青春期进行干预以积极影响社会与性别规范的重要性。综述强调，需要采取多层面、文化敏感、性别响应式/性别转化式的综合干预策略，并积极将父母、照顾者及其他有影响力的成年人作为关键参与者纳入其中，才能有效改善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极低龄青少年的性生殖健康相关态度和行为，为他们当前及未来的生命历程健康奠定坚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