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亚马逊地区气候灾害升级中的脆弱性与复合风险：一项揭示社会不平等与气候正义的时空评估

《Nature Communications》：“Vulnerabilities and compound risks of escalating climate disasters in the Brazilian Amazon”

　　本研究针对巴西亚马逊地区气候灾害对人类影响认知不足的问题，开展了为期22年（2000-2022）的区划级时空评估。研究发现，气候灾害频率与影响急剧上升，每年影响180万人，经济损失达6.342亿美元，且小型市镇与土著居民承受不成比例的风险。研究强调了气候变化作为“贫困倍增器”的作用，并呼吁以正义为中心的适应性政策干预。

　　

在全球气候变化的背景下，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热带雨林，巴西亚马逊地区不仅是全球气候稳定的关键，也拥有极高的生物和文化多样性。然而，这片至关重要的区域正面临着日益频繁和强烈的极端气候事件的严峻挑战。过去二十多年间，严重的干旱、热浪、洪水和大火以惊人的强度和频率肆虐该地区，这些事件常常接连发生甚至重叠，对当地居民、经济以及机构的适应努力构成了巨大威胁。尽管全球气候灾害数据已经揭示了全球南方数亿人面临的严峻影响，但气候变化对亚马逊人民，尤其是土著群体的健康、粮食安全、生计和文化遗产造成的深刻且不可逆转的影响，至今仍未被充分认知和理解。现有研究往往缺乏关于这些影响如何具体作用于不同市镇人口的数据，这构成了一个紧迫的知识空白。

为了填补这一空白，由Patricia F. Pinho领导的研究团队在《Nature Communications》上发表了一项题为“Vulnerabilities and compound risks of escalating climate disasters in the Brazilian Amazon”的研究。该研究采用复合风险的视角，对巴西亚马逊地区2000年至2022年间气候相关灾害的社会经济影响及潜在脆弱性进行了全面评估。研究旨在描绘洪水、滑坡、干旱、热浪和火灾等灾害的时空模式，并通过市镇级分析来确定受影响最严重的人口群体，同时量化经济和非经济方面的损失与损害。

本研究主要基于公开的二手数据，采用了多指标综合分析的方法。关键数据源包括巴西灾害数字图集（Brazilian Atlas of Disasters），该图集记录了2000-2022年间巴西亚马逊地区的气候灾害事件、受影响人口及经济损失。社会经济和人口数据来源于巴西地理与统计研究所（IBGE）的人口普查和国内生产总值（GDP）数据。社会脆弱性通过社会进步指数（SPI）进行衡量，该指数综合了健康、教育、环境等多维度指标。分析方法包括：1) 灾害频率和类型的时空分布分析；2) 人口和资产暴露度评估；3) 社会脆弱性与灾害影响的相关性分析（使用Spearman等级相关和Kendall's tau非参数检验）；4) 复合风险分类，通过散点图将各市镇按人口暴露最高比例和经济损失占经济增长比重（Loss/EconGrowth）两个维度划分为不同风险等级。

1. 转变中的气候灾害

研究发现，巴西亚马逊地区的气候灾害在二十年间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和增长。最初以湿事件（洪水和强降雨）为主，但自2005年以来，干旱、热浪和火灾大幅增加。具体而言，湿事件频率从2006-2010年到2018-2022年增加了124%；与2000-2005年相比，2018-2022年湿事件增长了五倍以上，滑坡增长了八倍。干旱和热浪的发生频率相比2000-2005年增加了三倍，火灾事件更是激增了十倍以上。空间上，湿事件均匀分布，而干旱主要影响北部（罗赖马州RR）、中部（亚马孙州AM）及南部和东南部（马托格罗索州MT、托坎廷斯州TO、马拉尼昂州MA）的市镇，火灾则集中在RR、MT、阿克雷州AC和TO的市镇。

2. 不断上升的灾害暴露：对人民日益增长的担忧

分析显示，受灾害影响的人数急剧上升。2018年至2022年间，每年有178万人（占该地区人口的6.44%）暴露于灾害中，远高于2000-2004年间的0.11%。湿事件是影响人口最多的灾害类型，占62.08%，其次是干旱和热浪（13.65%）、火灾（11.73%）、滑坡（8.7%）和其他事件（3.84%）。在极端年份，湿灾害影响了53%的市镇，而严重干旱、热浪和火灾影响了17%的市镇，主要集中在AC、MT、帕拉州PA西南部和RR。

3. 气候灾害造成重大经济影响

2000年至2022年间，气候灾害造成的总经济损失约为57.8亿美元。年均损失从2006-2010年的1.328亿美元飙升至2018-2022年的6.342亿美元，增长了4.7倍。湿事件造成的损失最为惨重，占总损失的84.78%（49亿美元），其中农业（种植业和畜牧业）损失达27.7亿美元（占湿事件损失的57%）。干旱和热浪主要影响农业，损失6.505亿美元（占该类事件的97%）。总体而言，农业承受了60.3%的总损失（35亿美元），公共基础设施和住房损失分别为11亿美元（17%）和4.7亿美元（8%），健康相关成本为6150万美元（1%）。

4. 小型市镇和土著居民遭受不成比例的影响

研究揭示了灾害影响在不同规模市镇和土著人口之间的显著差异。人口少于5万的小型市镇遭受的经济后果最为严重，其经济损失平均占2002年至2020年经济增长的9.58%。而人口超过5万和30万的市镇，这一比例分别为3.8%和1.3%。在巴西，人口少于2万的市镇无需制定指导城市发展的城市总规，这增加了其脆弱性。统计分析表明，较小市镇与土著居民比例存在显著相关性，并且这些市镇的社会进步指数（SPI）得分通常较低。

5. 巴西亚马逊地区的复合风险

研究根据人口暴露度和经济影响，将市镇划分为不同的复合风险等级。风险最高的“红色矩形”类别包括9个人口不足2万的市镇，灾害影响了其超过50%的人口，且总经济损失超过其经济增长的50%。次高的“橙色矩形”类别包括187个市镇（占该地区的24.2%），灾害影响超过50%人口，但经济损失小于经济增长的50%。风险中等的“绿色矩形”仅包括两个市镇，灾害影响人口不足50%，但经济损失超过经济增长的50%。风险最低的“蓝色矩形”包括575个市镇（74.5%），灾害影响人口和经济损失均低于50%阈值。

该研究的讨论部分强调，气候灾害的复合风险正在导致巴西亚马逊地区人民和市镇的“无声贫困化”，并扩大了适应差距。连续的气候灾害减少了恢复时间，侵蚀了 resilience（韧性），并在已经边缘化的市镇造成了长期破坏。研究结果与全球证据一致，表明气候冲击对低收入群体的影响尤为严重。这些影响凸显了气候变化作为一个“贫困倍增器”的作用。

研究结论指出，解决巴西亚马逊地区面临的多方面挑战需要一个正义的视角。这意味着必须将土著和地方知识纳入归因、脆弱性和适应科学中，以更好地评估极端事件带来的脆弱性、能力和损失。同时，需要确保公平地获得资源、恢复、康复和补偿，以实现包容和有效的适应。政策层面，需要将正义视角置于气候相关灾害的核心，解决历史遗留的殖民排斥问题，以及资源、机会和社会经济支持方面的不平等。私营部门需要通过社会生态和气候相关保障措施承担责任。此外，该地区亟需被纳入《巴黎协定》第8条框架，以便发达国家为全球南方受影响人口提供适应资金，帮助其构建 resilience（韧性）并减少损失和损害。

展望未来，在没有有效且紧急的减缓和适应措施的情况下，未来气候变化情景下亚马逊地区的气候灾害预计将加剧，土著居民和传统社区面临的风险负担将不断加重，危及可持续发展。研究呼吁采取前瞻性行动，预测复合气候风险，并在该地区推进包容、公平驱动的韧性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