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成本压力对企业环境绩效的影响：来自英国上市公司的证据

《Business Strategy and the Environment》：Environmental Performance Drivers: A Political Cost Approach

　　本文通过构建政治成本压力综合指数，系统考察了监管合规（RCScore）、处罚与罚款（PFScore）、战略风险管理（SRMScore）及市场社会压力（MSPScore）四个维度对企业总排放量（TE）和直接排放量（DE）的影响。研究发现，政治成本压力与企业碳排放呈显著负相关，其中处罚压力（PFScore）的减排效应最为持久。研究采用固定效应模型和工具变量法，证实了压力披露对环境绩效（EP）的促进作用，为政治成本假说（PCH）提供了新证据，对强化环境规制和推动企业低碳转型具有重要政策启示。

　　

研究背景与意义

随着全球气候变化问题日益严峻，企业环境绩效（Environmental Performance, EP）已成为学术界和实务界关注的焦点。传统研究多从自愿性披露视角探讨企业环境行为，然而，在强制披露政策逐步推广的背景下，政治成本压力（Political Cost Hypothesis, PCH）对企业环境管理的影响机制尚不明确。英国作为较早实施强制性碳披露制度的国家，其上市公司在²⁰¹³–²⁰²²年间的环境数据为验证PCH提供了理想样本。本研究通过构建多维政治成本压力指数，首次系统分析了监管压力、处罚风险、战略管理及市场社会压力对企业碳排放的差异化影响，为理解制度压力下的企业环境行为提供了新证据。

政治成本压力的理论框架与测度

基于Watts和Zimmerman（¹⁹⁷⁸）提出的政治成本假说，企业会因外部政治压力调整其信息披露和经营行为。本研究拓展了传统PCH的单一维度，从监管合规压力（RCScore）、处罚与罚款压力（PFScore）、战略风险管理压力（SRMScore） 和市场社会压力（MSPScore） 四个层面构建综合政治成本指数。其中，RCScore反映企业应对环境法规的披露强度，PFScore量化处罚风险披露程度，SRMScore捕捉长期环境风险管理的战略倾向，MSPScore衡量市场及社会期望的压力水平。通过文本分析法提取企业年报中相关关键词频，结合主成分分析（PCA）生成复合得分，有效避免了传统代理变量（如企业规模）的测量偏差。

研究设计与数据来源

研究样本覆盖英国富时全股指数（FTSE All-Share）中²⁹⁶家非金融类上市公司²⁰¹³–²⁰²²年的面板数据，剔除关键变量缺失值后获得^1,782个有效观测值。被解释变量包括总碳排放量（Total Emissions, TE）、直接碳排放量（Direct Emissions, DE）及其强度指标（TEI, DEI），数据来源于汤森路透Datastream数据库。控制变量涵盖企业规模（firm_size）、盈利能力（ROE）、资本支出（capex）、托宾Q值（TQ）、债务权益比（debt_equity）、成长性（growth）、利润率（margin）、冗余资源（slack）及公司治理特征（如董事会独立性、ISO14001认证等），以控制企业异质性的影响。模型采用双向固定效应回归，并通过工具变量法（2SLS）缓解内生性问题。

政治成本压力对环境绩效的直接影响

实证结果表明，政治成本压力与企业碳排放呈现显著负向关系。复合政治成本得分（Comp_Score）每增加1单位，TE下降^0.100个单位（p<0.01），DE下降^0.0506个单位（p<0.01）。分维度检验显示，处罚压力（PFScore）的减排效应最强（TE系数-^0.247，p<0.01），其次是监管压力（RCScore系数-^0.109，p<0.01）和战略风险压力（SRMScore系数-^0.108，p<0.01），而市场社会压力（MSPScore）的影响相对较弱且不稳定。这一结果印证了PCH的核心观点：当企业面临实质性政治成本（如罚款、诉讼风险）时，会更积极地采取减排措施以规避潜在损失。

治理机制与异质性分析

公司治理在政治成本压力与环境绩效的关系中扮演调节角色。董事会多样性（diversity）与碳排放强度显著负相关（TEI系数-^0.00530，p<0.01），表明多元化的董事会能强化环境监督。环境管理体系认证（ISO14001）同样发挥积极作用（TE系数-^0.0818，p<0.1），但需注意其可能存在的“象征性合规”风险。进一步分组检验发现，政治成本压力对高污染行业（如能源、材料业）的减排驱动更强，且大规模企业因可见度更高，对压力更敏感。值得注意的是，环境披露质量（如社会披露得分Social_dis_score）与碳排放负相关，说明透明披露本身可能倒逼管理改进。

动态效应与稳健性检验

为考察政治成本压力的长期影响，研究引入了滞后一期和二期模型（TE_lead1, TE_lead2）。结果显示，PFScore和SRMScore的减排效应在滞后两期仍显著（TE_lead2系数分别为-^0.271和-^0.0532，p<0.01），表明处罚和战略风险压力具有持续影响。工具变量法（2SLS）估计中，使用行业同伴压力指数和英国²⁰¹⁹年绿色金融战略（Green Finance Strategy, GFS）作为外生变量，第一阶段F统计量均大于¹⁰，排除弱工具变量问题，进一步确认了政治成本压力对环境绩效的因果效应。

结论与政策启示

本研究验证了政治成本压力对企业环境改善的促进作用，尤其是处罚类（PFScore）和战略风险类（SRMScore）压力的持久性影响，为PCH在环境领域的适用性提供了新证据。政策制定者应强化环境执法威慑力，将处罚力度与碳排放挂钩，同时鼓励企业将环境风险纳入长期战略。对于企业而言，主动披露环境压力信息可能转化为管理优化的契机，而非仅作合规应对。未来研究可拓展至供应链碳排放（Scope 3）及新兴经济体的比较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