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发性恶性脑瘤患者认知功能与照顾者负担：言语记忆缺陷对日程负担的显著影响

《Journal of the International Neuropsychological Society》：Primary malignant brain tumor patients’ cognition and their caregivers: The good, the bad, and the burden

　　本研究针对原发性恶性脑肿瘤(PMBT)患者认知功能衰退加剧照顾者负担的临床问题，开展了神经认知功能与照顾者负担关系的横断面研究。通过神经心理学测试(COWA/TMT B/Stroop CWI/AVLT-DR/GPB)和照顾者反应评估(CRA)发现，患者延迟言语记忆(AVLT-DR)缺陷可独立预测照顾者日程负担增加(p<0.05)。该结果揭示了认知康复干预的新靶点，为神经肿瘤科开展双人干预提供了实证依据。

　　

当一个人被诊断为原发性恶性脑肿瘤时，不仅意味着要面对肿瘤本身的威胁，还要承受肿瘤及其治疗对大脑功能的冲击。超过80%的患者会出现轻度至中度的神经认知障碍，包括处理速度减慢、执行功能失调、失语症和记忆丧失等。这些认知衰退导致患者日常独立性下降、失业、驾驶受限和社会角色难以维持，进而不得不依赖家人或朋友等非正式照顾者提供支持。然而，这种支持并非没有代价，照顾者自身往往需要承担巨大的身体、情感、社交和财务压力，许多照顾者感到自己并未准备好应对这些突如其来的责任。

在神经肿瘤学领域，照顾者负担是一个备受关注却又研究不足的议题。尽管在神经退行性疾病、创伤性脑损伤和脑卒中等人群中，患者认知功能与照顾者负担之间的负相关关系已得到较多证实，但在神经肿瘤患者中的研究却相对有限。现有研究存在一些局限性，例如依赖整体认知筛查工具（如MMSE、MoCA），而这些工具对脑肿瘤患者认知功能障碍的敏感性有限；依赖患者认知功能的主观报告，而主观和客观认知功能被认为是两个不同的构念；以及客观神经认知测试和测试程序的选择不一致。因此，深入探究原发性恶性脑肿瘤患者特定认知领域的功能与照顾者负担各个维度（如对日常日程的影响、自尊心、家庭支持）之间的关系，对于识别有效的干预靶点、开发支持性照护策略至关重要。

为此，研究团队在《Journal of the International Neuropsychological Society》上发表了一项研究，旨在探索神经肿瘤患者领域特异性神经认知功能与其照顾者负担之间的关系。研究假设是，患者更严重的神经认知障碍（如执行功能、记忆缺陷）将与照顾者更高水平的负担相关。

为了回答上述问题，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横断面二次数据分析。研究数据来源于一项针对痛苦神经肿瘤照顾者的随机对照试验（SmartCare）的基线评估。该研究获得了相关机构的伦理审查委员会批准。最终样本包括78对患者-照顾者二元组。患者完成了神经心理学测试电池，评估了言语流畅性（COWA）、分配性注意（TMT B）、抑制功能（Stroop CWI）、延迟言语记忆（AVLT-DR）和精细运动灵活性（GPB）。照顾者则完成了经过验证的照顾者反应评估（CRA），测量了其日程负担、自尊和缺乏家庭支持等维度。数据分析采用了独立样本t检验和分层回归分析。

主要关键技术方法包括：1. 研究对象为从SmartCare试验中筛选出的78对患者-照顾者二元组；2. 使用标准化神经心理学测试电池（COWA, TMT B, Stroop CWI, AVLT-DR, GPB）客观评估患者多个认知域功能；3. 使用照顾者反应评估（CRA）量表量化照顾者负担的不同维度；4. 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比较认知完好与缺损患者其照顾者负担的差异；5. 运用分层回归分析控制肿瘤级别、偏侧化等因素后，检验特定认知功能对照顾者负担的预测作用。

患者与照顾者人口学及临床特征

本研究纳入了78对二元组。患者平均年龄53.4岁，65.4%为男性；照顾者平均年龄52.5岁，71.8%为女性，84.6%为患者的配偶。患者群体中以胶质母细胞瘤（GBM，60.3%）和高级别肿瘤（III/IV级，79.5%）为主。患者的神经认知测试表现普遍受损，尤其在延迟记忆（AVLT-DR，59.5%受损）、分配性注意（TMT B，50.8%受损）和运动功能（GPB，58.6%受损）方面。照顾者报告了较高的抑郁症状水平（CES-D M=10.32），其负担水平与其他肿瘤照顾者群体相当。

认知功能完好与否对照顾者负担的影响

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照顾者的日程负担因患者的延迟记忆和分配性注意功能状态不同而存在显著差异。具体而言，照顾延迟记忆缺损患者（M=3.69, SD=1.12）的照顾者，其日程负担显著高于照顾记忆完好患者（M=3.03, SD=1.17）的照顾者（t(72)=-2.44, p=0.017, Cohen's d=-0.58）。同样，照顾分配性注意缺损患者（M=3.57, SD=1.10）的照顾者，其日程负担也显著高于照顾注意力完好患者（M=2.91, SD=1.19）的照顾者（t(57)=-2.20, p=0.032, Cohen's d=-0.57）。然而，在经过Bonferroni校正后，这两个效应均未保持统计学显著性，但延迟记忆的效应仍呈现趋势。患者的抑制功能、言语流畅性或运动功能是否完好，均未在任何照顾者负担维度上（日程负担、自尊、家庭支持）显示出显著差异。

神经认知功能对照顾者负担的预测作用

基于t检验结果，研究人员进一步通过分层回归分析考察了患者延迟言语记忆和分配性注意表现与照顾者日程负担的关系。在控制了肿瘤级别和偏侧化后，将延迟记忆成绩纳入回归模型显著提高了对照顾者日程负担的解释力（ΔR2=0.23, p<0.001）。更好的延迟记忆表现（β=-0.49, p<0.001）和左半球肿瘤（β=-0.26, p=0.034）均与较低的照顾者日程负担相关。在经过Bonferroni校正后，延迟记忆仍然是一个显著的预测因子，而肿瘤偏侧化的效应则不再显著。对于分配性注意，在控制了肿瘤特征和运动功能（GPB）后，其表现并未显著预测照顾者日程负担。

本研究的主要发现是，原发性恶性脑肿瘤患者的延迟言语记忆缺陷是预测其照顾者日程负担增加的一个独立且显著的因素。这意味着患者在处理和回忆言语信息方面的困难，直接转化为照顾者日常生活中需要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进行提醒、监督和协助，从而导致其日程安排受到更大干扰。这一发现将患者特定的认知障碍（言语记忆）与照顾者特定的负担维度（日程负担）精确地联系起来，超越了以往研究中对整体认知或负担的笼统考察。

值得注意的是，患者的执行功能（如抑制、言语流畅性）和运动功能与照顾者负担无关，照顾者的自尊和感知到的家庭支持也不受患者认知状态的影响。这可能是因为照顾者在照护过程中仍能体验到成就感和意义感（即照顾获益），或者家庭支持更多受家庭动力学等外部因素影响，而非患者的认知症状。

研究的局限性包括横断面设计无法推断因果关系、样本量相对较小、样本同质性高（主要为白人、高学历、寻求治疗的照顾者）限制了结果的普适性，以及缺乏病前功能评估和延迟再认测试，难以区分记忆缺陷是源于颞叶介导的遗忘性障碍还是额叶介导的提取障碍。

综上所述，这项研究强调了原发性恶性脑肿瘤患者认知功能，特别是延迟言语记忆，与其照顾者福祉之间的相互依存关系。患者的言语记忆表现似乎是导致照顾者日常日程和时间负担增加的认知变化的一个指标。研究结果指出，通过利用患者持续的认知优势和实施个体化认知康复计划来最大化患者的功能，可能会改善照顾者负担。这为开发针对患者特定认知缺陷和照顾者体验的双人干预措施提供了强有力的理论依据和实践方向。支持患者和照顾者共同应对神经肿瘤诊断的复杂性，对于确保高质量的照护至关重要。该研究将神经肿瘤学、神经心理学和照顾者研究领域联系起来，为改善这一脆弱群体生活质量的努力提供了宝贵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