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或不犁：几内亚比绍红树林沼泽稻田耕作的内生策略与可持续适应研究

《Agronomy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To plow or not to plow: Endogenous strategies for preparing mangrove swamp rice fields

　　本研究针对气候变化下几内亚比绍红树林沼泽稻作系统(MSR)的土地准备困境，通过跨学科方法系统分析了农户的犁耕策略。研究人员发现，在特定生态条件下免耕地块产量与犁耕地相当甚至更高，这为资源匮乏型农业系统提供了重要的劳动效率优化路径。该研究为基于本土知识的适应性农业创新提供了实证支持，对促进西非地区水稻生产可持续发展具有指导意义。

　　

在气候变化加剧和农村劳动力外流的双重压力下，西非红树林沼泽稻作系统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作为几内亚比绍的主食作物，水稻生产特别是红树林沼泽水稻(MSR)占全国种植面积的50%以上，是该地区粮食安全的重要保障。然而，这个传统上能够生产剩余稻米的系统，近年来却难以实现自给自足，这背后是海平面上升、潮汐增强、降雨不规则等气候威胁与劳动力短缺的社会经济转型相互交织的复杂困境。

长期以来，农业发展干预措施多基于完全不同的水稻系统知识，未能与农户的本土知识产生共鸣，也很少提升红树林沼泽稻作的可持续性和韧性。其中，犁耕作为最耗时的农事操作，在降雨不确定的条件下更显棘手——它既需要足够的降雨才能进行，又必须尽快完成以保证种植时机。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由Viriato S.I.Cossa领衔的国际研究团队在《Agronomy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发表了创新性研究，深入探索了农户在土地准备过程中的内生知识和策略选择。

研究方法创新：跨学科融合的技术图谱分析

研究采用混合方法，结合为期19个月的参与式观察、关键信息人访谈、地形序列踏查以及连续三年(2021-2023)的农户自主管理田间试验。技术图谱(technography)方法被用于研究农艺实践，特别关注犁耕策略。研究人员与农户共同商定评估参数，通过作物收割法结合W行走模式取样，分析不同犁耕策略对产量的影响。研究还收集了土壤样本和气象数据，支持田间试验结果和农户叙述的解读。

红树林沼泽的生态智慧：从植被分类到耕作决策

研究发现，农户对田间植被有精细分类，将其区分为需要犁耕的杂草和可免耕的有益自发植物。特别是Sesuvium portulacastrum L.和Blutaparon vermiculare(L.) Mears等盐生植物，在潮汐红树林(TM)地块占优势，被视为肥力生物指示剂。

农户根据前茬红树林树种(Avicennia sp.或Rhizophora sp.)、田间植被类型、地形和水文条件，灵活决定是否犁耕。新开垦的TM地块因红树林根系物理障碍，前几年无法犁耕，但随着根系腐烂，农户逐步引入犁耕。研究首次系统记录了农户在已犁耕地块中定期跳过犁耕的实践，这不仅限于新开垦地块。

犁耕策略的空间分异：村庄间的比较分析

对58个农户的访谈显示，所有村庄的农户都至少犁耕部分地块，但村庄间存在显著差异(p=0.004)。Cafal和Quibil村约80%农户犁耕所有地块，而Caiquene和Cafine村分别有75%和63%农户采用部分免耕策略。这种差异与各村的具体条件相关：Caiquene村多数稻田为2013年后修复的新垦地，Cafine村则拥有广阔的TM地块(约1000公顷，其中20%为TM)，适合免耕种植。

产量表现的颠覆性发现：免耕与犁耕的对比

最引人注目的发现来自三年田间试验：在农户选定的生态条件下，免耕地块产量与犁耕地相当，甚至在2022年显著更高(P<0.01)。2022年TM地块产量高于关联红树林(AM)地块，而2023年因堤坝损坏和春潮影响，犁耕AM地块表现更好。

处理202120222023

犁耕地块平均-438(n=15)355(n=9)

免耕地块平均415(n=6)553(n=6)**323(n=8)

土壤分析显示，犁耕地块在作物生长期间养分减少，而免耕地块因有益植物缓慢分解，在关键生育期(开花期)能提供更好营养。这种"缓释"效应部分解释了免耕的高产表现。

耕作即表演：农户的适应性智慧

研究通过"耕作即表演"的视角，揭示了农户如何应对不确定性和突发情况。除了有计划地选择免耕策略外，农户还会因犁耕延误、疾病或发现上季落粒生长良好而临时决定免耕，这种灵活调整增强了系统的韧性。

研究意义与展望

这项研究首次详细分析了红树林沼泽稻作系统中土地准备知识及其对生产力的影响，强调了基于本土知识的适应性策略的价值。研究表明，在特定生态背景下，免耕种植是可行且有益的实践，应被外部干预者纳入考量。

更重要的是，研究展示了跨学科方法在理解复杂农业系统中的应用价值，为基于农户知识的创新共同设计提供了范例。未来研究需要进一步探索农户如何将犁耕策略与播种技术、种质资源管理相结合，以及这些实践对当前研究和干预项目的启示。

研究最终呼吁，农业发展研究应更多关注农户的内生知识和应变能力，将复杂农业生态、社会文化和经济背景下的耕作实践作为创新和研发的起点，这有助于弥合学科和知识壁垒，促进资源匮乏型农业的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