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叙事助推策略：损失框架消息对中国婴幼儿流感疫苗接种率的持续性影响研究

《npj Digital Medicine》：A cluster randomised trial of digital messaging nudges to improve influenza vaccination uptake in China

　　本刊推荐：为应对中国儿童流感疫苗接种率低下的问题，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基于微信平台的集群随机试验，探讨不同信息框架（获益vs损失）和证据类型（统计vs叙事）的数字消息对6-35月龄婴幼儿接种率的影响。结果显示，损失框架叙事消息组接种率显著提升至24.0%（vs对照组9.4%，aRR=2.50），且效果可持续5个月，为通过数字化手段解决疫苗犹豫提供了循证策略。

　　

当流感季节来临，无数家庭面临着一个严峻的公共卫生挑战：尽管疫苗是预防流感最有效的手段，但接种率却持续低迷。在中国，这种状况尤为突出——2021-2022年流感季，全人群接种率仅为2.5%，6个月至14岁儿童接种率也仅有12.6%，远低于国际水平。更令人担忧的是，5岁以下儿童家长中超过40%对流感疫苗存在犹豫心理，这种犹豫主要源于疫苗认知不足、对安全性的担忧以及接种可及性障碍。

在这一背景下，数字健康干预为提升疫苗接种率带来了新的希望。微信作为中国普及率最高的社交平台，为大规模健康信息传播提供了理想渠道。然而，如何设计有效的信息内容成为关键问题。信息框架理论表明，损失框架（强调不接种的风险）可能比获益框架（强调接种的益处）更具说服力，而叙事证据（个人故事）可能比统计证据（客观数据）更能引发情感共鸣。但这些策略在中国文化背景下的有效性尚缺乏实证研究。

为此，王倩团队在《npj Digital Medicine》发表了题为“数字消息助推改善中国流感疫苗接种率的集群随机试验”的研究。该研究在2024-2025年流感季期间，于杭州市36个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开展了六臂集群随机试验，共纳入2011名6-35月龄儿童的家长。参与者被随机分至六组：标准信息组、获益框架统计组、获益框架叙事组、损失框架统计组、损失框架叙事组以及无信息对照组。

研究结果显示，损失框架叙事消息展现出最显著且持久的干预效果。在5个月随访期内，该组儿童流感疫苗接种率达到24.0%，是对照组（9.4%）的2.5倍（aRR=2.50）。尤为重要的是，这种效果在不同年龄段、性别和家长接种史等亚组中均保持一致，且在 socioeconomic 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效果最为显著（aRR=5.56）。

时间-to-事件分析进一步揭示了不同干预策略的时效特征。损失框架叙事消息的效果贯穿整个5个月随访期（HR=2.80），而损失框架统计消息的效果仅在第1个月显著（HR=1.93），随后迅速衰减。获益框架的消息（无论是统计还是叙事）则未显示出显著效果。

值得注意的是，所有数字消息干预对家长自身接种行为均无显著影响，表明家长更倾向于优先保障子女健康而非自身防护。这一发现揭示了家庭健康决策中的优先序差异。

研究方法方面，本研究采用集群随机设计，通过微信平台由医生向家长发送精心设计的数字海报消息。消息内容基于2×2因子设计，结合信息框架（获益/损失）和证据类型（统计/叙事）。主要结局指标来自官方疫苗接种记录，确保数据的客观性。统计分析采用意向性治疗（ITT）分析，使用广义估计方程（GEE）校正聚类效应，并通过Kaplan-Meier曲线和Cox比例风险模型分析时间-to-疫苗接种数据。

主要研究结果

儿童流感疫苗接种情况（主要结局）

损失框架叙事消息组表现出最显著的干预效果，接种率达24.0%，调整后相对风险（aRR）为2.50。损失框架统计消息组效果较为短暂，仅在干预后1个月内显著。标准消息和两种获益框架消息均未产生显著效果。

家长流感疫苗接种情况（主要结局）

所有干预组均未显著提高家长自身接种率，但在预设亚组分析中，无接种史的家长在接收损失框架叙事消息后接种率有所提升（aRR=2.62）。

儿童接种时间分析（次要结局）

损失框架叙事消息的效果持续整个5个月随访期，而损失框架统计消息的效果仅在第1个月显著，凸显了叙事证据在维持行为改变方面的优势。

肺炎球菌疫苗接种情况（次要结局）

各组间肺炎球菌疫苗接种率无显著差异，表明干预措施对流感疫苗具有特异性效果，而非泛化的免疫促进。

结论与意义

本研究证实了损失框架叙事消息在提高中国儿童流感疫苗接种率方面的显著效果，且这种效果具有持续性。这一发现为通过数字化手段解决疫苗犹豫问题提供了重要启示：损失框架通过激活损失厌恶心理使不接种的风险更加显著，而叙事证据则通过情感共鸣和记忆强化维持行为改变的持久性。

研究的现实意义在于，它验证了基于微信这一普及平台的可扩展干预策略，为在中国语境下实施精准化健康传播提供了模板。未来研究可探索将类似策略应用于其他疫苗类型和人群，并结合经济激励等补充措施，进一步提升干预效果。

尽管自费接种政策可能限制了干预效果的最大化，但本研究仍为数字化健康干预在公共卫生领域的应用提供了高质量证据。随着中国数字健康景观的不断发展，此类精准化、理论指导的数字消息助推策略有望在更广泛的人群和健康行为促进中发挥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