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健康亲历者倡导对青年教育与就业参与的赋能效应：一项质性研究

《Discover Mental Health》：The impact of mental health lived experience advocacy on youth education and employment engagement

　　本研究聚焦青年心理健康亲历者倡导（LEA）如何影响其教育与就业参与这一关键问题。研究人员通过半结构化访谈探讨了澳大利亚batyr机构“Being Herd”项目的18名青年倡导者。研究发现，倡导活动通过培养“创造型心态”、自我倡导能力、可转移技能及韧性资源四大机制，有效提升了参与者的福祉，并赋能其更好地融入教育与工作环境。该研究为设计促进青年社会融入的心理健康服务提供了重要启示。

　　

在当今社会，青年心理健康问题日益凸显，与之相伴的是他们在教育和就业领域面临的严峻挑战。许多年轻人在与心理健康问题作斗争的同时，往往遭遇学业中断、职场适应困难等困境，这种排斥感不仅影响了他们的个人发展，还可能形成心理健康与社会排斥之间的恶性循环。传统的心理健康服务模式正经历深刻变革，越来越强调“亲历经验”的价值和力量。心理健康亲历者倡导（Lived Experience Advocacy， LEA）作为一种新兴的干预方式，为青年赋能提供了充满希望的新途径。

那么，亲历者倡导究竟如何帮助年轻人突破心理健康带来的桎梏，重拾在教育和工作中的主动权？它又是通过哪些具体机制发挥作用？为了回答这些问题，由Christopher Wainwright领衔的研究团队在《Discover Mental Health》上发表了一项深入探索性研究。该研究独辟蹊径，不是从外部观察干预效果，而是直接倾听亲历者倡导者们的心声，揭示了这一过程如何从内部改变年轻人看待自我和与世界互动的方式。

为了深入探究亲历者倡导的影响，研究人员采用质性研究方法，对18名参与过澳大利亚预防性心理健康慈善机构batyr“Being Herd”项目的青年倡导者进行了半结构化访谈。这些参与者年龄在18-33岁之间，平均有3.9年的倡导经验。访谈内容围绕他们的心理健康和倡导经历，以及福祉与教育、工作参与之间的关系展开。数据分析采用主题分析法，通过反复阅读转录文本、生成代码、识别主题，并与研究团队讨论验证，最终提炼出四个核心主题，构建了亲历者倡导促进教育与就业参与的转化路径模型。

研究结果

“创造型心态”

研究发现，参与倡导活动首先帮助年轻人重新构建了对自身心理健康经历的理解。许多参与者回忆，在早期教育阶段，他们因心理健康问题而遭遇误解、低心理健康素养的环境，甚至被贴上“叛逆”而非“需要帮助”的标签。这种经历导致他们产生自我污名化，并影响学业投入——有的无法专注，有的情绪上“出局”，甚至被迫中断学业。

然而，通过batyr的培训，参与者学会了将个人经历转化为有力量的叙事。他们发展出所谓的“创造型心态”，即视心理健康经历为动态、非线性的成长过程，而非固定标签。这种重构带来了深刻的自我觉察和自我同情。一位参与者反思道：“你的心理健康故事可以与你一同成长。”这种心态转变减少了羞耻感，增加了自我接纳，进而提升了参与教育和工作的内在动力。分享故事获得的外部认可（如掌声）进一步验证了他们的经验价值，增强了自我价值感。

“倡导自我心理健康”

在重构个人叙事的基础上，参与者发展了关键的自我倡导技能。在工作场所，许多人曾经历过心理健康与工作表现相互加剧的恶性循环：症状影响表现，工作压力又恶化症状。有些人因害怕后果而“硬撑”导致倦怠，或选择低于自身能力的工作以管理认知负荷。一位参与者甚至因未披露的神经多样性特征（自闭症和ADHD）导致沟通误解而被解雇。

倡导训练改变了这一局面。参与者表示，他们获得了“安全语言”和词汇，能够自信地与雇主或教育机构沟通自己的需求。例如，一些人在大学期间主动联系残疾联络处，成功获得了考试调整、作业延期等合理便利。在工作中，他们能更清晰地设定工作界限、请求调整。那些有积极披露经历的参与者感到被“支持”和“理解”，这表明自我倡导是打破排斥循环、争取包容性环境的关键。

“转变我的职业轨迹”

倡导经历还帮助参与者获得了宝贵的可转移技能，直接增强了他们在教育和职场中的环境掌控感。公开演讲是最常被提及的技能，包括语气节奏控制、有说服力的故事叙述及敏感话题讨论能力。这些技能不仅应用于倡导活动本身，也迁移至学术报告、职场演示等场景。一名参与者坦言：“我能讲季度报告，就像我能讲述被欺凌的经历一样。”

此外，参与者还提升了人际沟通、团队合作、领导力和问题解决能力。对于在心理健康相关领域（如护理、职业治疗）学习或工作的参与者，亲历经验为他们提供了独特的“视角”和“主观深度”，使他们能更共情地服务他人。更重要的是，倡导经历常常重塑了参与者的职业路径：三人因此开始学习心理健康相关课程，五人进入了倡导或心理健康护理领域。这种由内在热情驱动的职业选择，增强了工作的意义感和投入度。

“资源化韧性”

最后，研究发现了倡导活动在培养韧性方面的作用。通过反复梳理和分享自己的故事，参与者内化了一套积极的应对策略。他们更能识别情绪的“早期预警信号”，并采取主动措施照顾自身福祉，如减少负面自我对话、避免触发情境、保持社交联系和体育锻炼等。这种“资源化韧性”使症状变得“更可管理”，参与者感到有能力应对未来的挑战。

值得注意的是，许多参与者报告在参与倡导后症状减轻：四人调整了药物，更多人能更有效地参与治疗。一些人表示焦虑、惊恐发作减少，甚至有人认为社交焦虑已消失。这种改善不仅源于具体策略，更源于一种根植于过往克服困难经验的信念：“你曾度过最低谷，这次也能行。”

结论与意义

这项研究深入揭示了心理健康亲历者倡导如何通过一条转化路径促进青年在教育和工作中的参与。该路径始于对个人经历的重新赋义（创造型心态），进而发展为争取合理支持的能動性（倡导自我心理健康），并通过技能获得增强环境掌控感（转变职业轨迹），最终以培养持续应对能力（资源化韧性）为支撑。这四个层面相互交织，共同作用，打破心理健康问题与社会排斥之间的恶性循环。

研究的实际意义深远。对于教育机构和雇主而言，结果强调了整合亲历者视角、超越表面“福利日”活动、创建真正支持性环境的重要性。研究揭示的“自我倡导”技能，为帮助年轻人在不同情境下争取合理便利提供了可操作的干预焦点。对心理健康服务设计者，batyr的“Being Herd”项目展示了一个成功的赋能模型，其通过结构化叙事训练、技能建设和提供切实的倡导途径，将个人经验转化为促进社会融入的资产。

更重要的是，这项研究将“赋能”概念具体化。正如世界卫生组织所定义，赋能是“获得对塑造生活的因素和决策的控制过程”。本研究中，年轻人通过倡导获得的不仅是个体心理收益，更是影响教育路径、职业选择和工作场所文化的能動性。这标志着对亲历者倡导的理解从一种干预手段，转向一种既能促进个人福祉，又能推动更包容社会结构的强大力量。未来研究可拓展至更多样的人群和文化情境，进一步探索倡导对公民参与、社区连接等更广泛福祉的长期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