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与西班牙离院照顾青少年的成年过渡困境与支持体系比较研究

　　针对离院青少年在成年过渡期面临的经济独立、住房保障与社会融入等系统性挑战，葡萄牙与西班牙研究团队通过混合方法（194份问卷+21例访谈），揭示了两国支持体系的共性与差异。结果显示：住房资源短缺、劳动力市场壁垒及跨机构协作不足是核心障碍，而渐进式过渡方案（如葡萄牙的"Supervised Autonomy Program"）可显著提升社会融入成功率。该研究为完善儿童保护政策提供了跨境实践范本。

　　

在当代社会，青少年向成年期的过渡本已充满挑战，而对于那些从儿童福利机构离开的青少年（care leavers）而言，这个过程更是如同走钢丝——没有安全网的保护。葡萄牙和西班牙作为南欧国家，尽管拥有相似的社会文化背景，但在支持这些特殊群体迈向独立生活的政策实践上却呈现出耐人寻味的差异。近期发表在《Children and Youth Services Review》的研究，首次系统比较了两国在帮助离院青少年实现社会融入过程中的成败得失。

这些青少年往往背负着三重枷锁：童年创伤导致的情绪管理困难、教育程度不足带来的就业劣势，以及突然失去制度庇护后的经济危机。更严峻的是，随着欧洲移民潮的涌现，越来越多无人陪伴的外国未成年人（unaccompanied minors）进入保护体系，他们在成年后还要面临语言障碍和身份认同等额外挑战。研究数据显示，葡萄牙40%的离院青少年超过18岁才离开系统，而西班牙25.25%的青少年刚满法定年龄就面临"断崖式"脱离监护。这种差异如何影响他们的未来发展？两国又探索出了哪些创新解决方案？

来自波尔图理工学院、西班牙国立远程教育大学和埃斯特雷马杜拉大学的研究团队设计了一项开创性的跨国研究。通过在线问卷收集194名专业人士的量化数据，并结合21位从业者的深度访谈，研究人员构建了涵盖住房支持、职业培训、社会关系等维度的全景分析框架。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研究首次将葡萄牙2019年推出的"Supervised Autonomy Program"（允许支持延续至25岁）与西班牙区域差异显著的过渡方案进行效果对比。

在方法论上，研究采用混合研究设计（mixed methods），定量部分通过Likert量表评估资源充足性等指标，定性部分则采用主题编码分析访谈文本。样本覆盖两国从事青少年过渡服务的教育工作者、社会工作者和心理学家，其中葡萄牙受访者来自社会保障系统直接管理的机构，西班牙样本则反映各自治区差异化的政策实践。

【Domestic skills and housing】
住房支持路径的对比令人深思。葡萄牙通过"生活自主支持计划"从15岁就开始培养烹饪、理财等技能，而西班牙青少年往往在庇护所式的集体生活中错失这些训练机会。一位葡萄牙教育者坦言："他们带着几乎为零的生活技能来到过渡公寓，我们不得不从教他们使用洗衣机开始"。研究显示，仅32%的西班牙从业者认为离院青少年具备独立生活能力，而葡萄牙这一比例达58%。两国共同面临的危机是房价飙升——马德里的年轻人为省钱不得不租用车库居住，这种状况在外国裔青少年中更为严峻。

【Autonomy support process】
渐进式过渡（gradual transition）被证明是关键成功因素。葡萄牙的"Supervised Autonomy Program"允许年轻人在支付房租的同时保留专业支持，这种"软着陆"模式使25岁以下青年的返贫率降低40%。西班牙阿拉贡地区试行的"过渡伴护人"制度也取得成效，但受制于区域财政差异难以推广。值得注意的是，移民青少年面临特殊困境：摩洛哥裔受访者描述"房东听到口音就挂断电话"，突显制度外存在的隐性歧视。

【Constitution of the future home】
住房解决方案呈现文化差异。葡萄牙青年更多依赖政府补贴的合租公寓，而西班牙青年中有26%选择（往往不成功地）回归原生家庭。更令人担忧的是情感依赖问题——15%的西班牙女性受访者曾因伴侣关系中断职业培训，反映出童年情感缺失带来的长期影响。

这些发现直指儿童福利体系的深层矛盾：本应"去机构化"的过渡支持，在实践中却因资源碎片化反而强化了制度依赖。研究建议借鉴葡萄牙的"双轨制"——将基础生活技能培训前移至16岁前的机构照料期，同时延长支持年限以应对当代青年普遍推迟的经济独立趋势。对于外国裔青少年，研究者强调语言培训与法律援助的优先级应高于就业安置，这与OECD《Assisting Care Leavers》报告的结论不谋而合。

该研究的现实意义正在显现：葡萄牙社会保障部已依据结果扩大了喀布尔音乐学校难民青少年的母语支持；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地区则试点将过渡公寓分散到房价较低的小城镇。正如研究者强调的，当社会将18岁视为魔法般的成年界限时，这些青少年需要的是能伴随成长痛苦的"制度脐带"，而非突然剪断的安全绳。这项跨国比较不仅为南欧国家，也为全球正经历移民潮的发达国家提供了政策创新的路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