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前教育对儿童亲社会行为发展的长期影响：基于中国教育追踪调查的实证分析

　　本研究基于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EPS）数据，采用OLS、县固定效应、倾向得分匹配（PSM）和工具变量（IV）四种模型，实证分析了学前教育出席对儿童亲社会行为的长期正向影响（β=0.164, P<0.05），并揭示其通过提升积极情绪（2.7%）、增强父母监督（5.2%）和改善同伴关系（5.2%）三条通路发挥作用，为发展中国家早期教育政策提供了机制性证据。

　　

Highlight

尽管中国公众对学前教育的关注度日益增长，但关于其对孩子亲社会行为发展长期影响的证据仍有限。本研究通过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hina Education Panel Survey, CEPS）数据，采用四种识别策略（OLS回归模型、县固定效应模型、倾向得分匹配法和工具变量法）克服学前教育出席的内生性问题，发现学前教育对儿童亲社会行为存在显著正向影响（β=0.164, P<0.05）。具体而言，有学前教育经历的儿童其亲社会行为得分比无经历者高0.164分。结果还显示，更长的学前教育时间带来更多行为收益，且入学年龄对效果具有调节作用。机制分析表明，学前教育通过提升积极情绪（β=0.027, P<0.01, 95%CI [0.011,0.043]，贡献度2.7%）、加强父母监督（β=0.027, P<0.01, 95%CI [0.014,0.041]，贡献度5.2%）和改善同伴关系（β=0.052, P<0.01, 95%CI [0.025,0.079]，贡献度5.2%）三条通路促进亲社会行为发展。

Introduction

早期教育（Early Childhood Education, ECE）面向0-6岁儿童，神经科学研究一致表明其对孩子发展的关键作用：不仅奠定身体健康基础，还培养认知能力（如早期语言与数学）和社会能力（如共情、亲社会行为、坚持性与自我调节）。根据社会学习理论（Social Learning Theory），学前教育为孩子提供了可观察、可模仿的行为模型，从而塑造持久的社会互动模式。这些早期发展的技能为后续学习和职业能力奠定基础，因此探究学前教育的持续效应对儿童人力资本和劳动生产力至关重要。

现有研究广泛证明了学前教育在不同教育环境中的积极发展效应。实证研究表明，学前教育参与可短期提升儿童语言、读写和数学能力，改善认知技能，并减少如体重不足等问题。来自美国等高收入国家的证据进一步指出其长期效益，包括更高教育成就、更好就业率和收入提升。

在欠发达国家，学前教育展现出多方面的长期影响力。中国研究发现，三岁前认知与非认知发展轨迹与小学学业表现相关；农村幼儿园建设改善了儿童认知发展；采用倾向得分匹配和全国调查数据的研究显示学前教育对中学学业成绩有轻微但显著的提升；“一村一幼”项目参与者在小学校现更优。此外，学前教育还与好奇心、开放性和自律等非认知技能发展相关。乌拉圭、埃塞俄比亚、肯尼亚和坦桑尼亚等国的研究也支持这些结论。

尽管成果丰富，但关于学前教育对儿童亲社会行为长期效益的研究仍匮乏。考虑到普遍存在的“消退效应”（fade-out effect）——即早期教育带来的认知优势常在数年内消失——收集学前教育对亲社会行为持续影响的证据至关重要。研究表明，消退效应可能与后续教育质量不足有关。因此，理解早期教育经验是否长期促进社会技能与合作对制定有效教育策略和政策具有重要意义。

尽管学前教育的重要性被广泛认可，现有研究仍存在三大局限：第一，研究多集中于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证据稀少；第二，学前教育与亲社会行为间的因果关系需更精细检验；第三，需深入探索其作用机制。

中国为检验学前教育对亲社会行为的长期效应提供了独特背景，尤其是国家持续将人力资本作为经济增长驱动力的背景下。2010年中央政府颁布《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设定了学前教育发展目标：到2020年，95%的儿童接受至少一年学前教育，75%接受三年学前教育。随着政策实施，学前教育入园率从2009年的51%快速上升至2019年的83%。“十四五”学前教育发展提升行动计划进一步目标2025年全国三年毛入园率超90%。同时，2016年“全面二孩政策”和2021年“三孩政策”改变了家庭生育决策，对家庭规模、结构和关系产生多重影响，为经济高质量发展带来新机遇。

本研究利用具有全国代表性的“中国教育追踪调查”数据，涵盖近两万名初一和初三学生，探讨其发展轨迹，并旨在：（1）描述儿童亲社会行为状况；（2）检验学前教育出席对亲社会行为的长期效益；（3）分析不同群体间的差异；（4）探索学前教育影响亲社会行为的潜在路径。

Study design and participants

本研究数据来源于2013–2014学年最新公开的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EPS）。该调查由中国人民大学中国调查与数据中心组织实施，是一项全国性纵向调查，旨在探究初中生发展的社会经济决定因素。调查采用多阶段分层概率与规模成比例（PPS）抽样方法，覆盖28县221班级的9,317名青少年。

Children’s preschool attendance and prosocial behavior

表1展示了样本描述性统计，包括总体特征及按学前教育参与分组的数据。数据显示，在9,317名样本中，81.8%有学前教育经历。样本包括4,849名男生（52.5%）和4,468名女生（47.5%），年龄范围11至18岁，平均12.96±0.88岁。近半数（42.9%）为独生子女，23.8%为农村户口。

Conclusion and discussions

我们检验了学前教育对亲社会行为的长期效益。基于2013–2014和2014–2015学年CEPS数据，结果稳健支持其正向影响。本文实证评估了学前教育对儿童积极情绪、父母监督和同伴关系的影响，不仅为该主题提供证据，还丰富了发展中国家教育政策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