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使用、污名化以及治疗过程中的应对策略：一项基于参与者视角的质性研究

《Drug and Alcohol Dependence Reports》：Substance use, stigma, and coping in treatment: A qualitative study of participant perspectives

　　基于健康歧视与排斥框架，本研究通过半结构化访谈探讨55名美东、美南成瘾治疗者对污名化的体验与应对策略。研究发现污名化主要来自家庭（63.6%）、医疗人员（28.6%）及非法/注射用药方式（91.8%），参与者采用主动（如宗教仪式）与回避（如社交退缩）双重策略应对，并强调以康复为导向的护理需依托具亲身经历的治疗者。研究建议通过政策改革、医护人员培训及同伴支持网络构建实现污名消解。

　　这项研究探讨了在美国东北部和东南部两个不同地理区域的戒毒治疗项目中，参与者对物质使用相关污名的体验、应对策略以及这些污名对治疗过程和康复路径的影响。研究通过半结构化访谈的方式，收集了来自5个项目参与者的数据，时间为2月至10月2023年。这些数据被整理为五个主要主题，基于健康污名与歧视框架（HSDF）进行分析。研究结果揭示了污名的复杂性，以及其对个体心理、社会和治疗环境的深远影响。

首先，研究背景指出，全球范围内对物质使用者的污名被视为获取医疗护理的重要障碍，并且是导致负面健康结果的促成因素之一。在美国，2023年有4850万年龄在12岁或以上的人患有物质使用障碍（SUD），但仅有24%的人接受了治疗。污名不仅影响个人寻求帮助的意愿，还通过结构性障碍限制了他们获得治疗的机会，例如治疗资源的匮乏和惩罚性政策的存在。此外，污名往往表现为负面态度、刻板印象、歧视和社会排斥，这些都会对个体的身体、心理、社会和职业生活造成不良后果。

在研究方法上，团队与一个由有亲身经历的社区咨询委员会合作，共同设计了研究方案。参与者的招募主要集中在东北部和东南部地区，符合统一的招募方法和纳入标准。这些标准包括：年龄在18岁以上、能够流利使用英语、在过去12个月内进入正式的物质使用治疗项目、拥有智能手机并能方便使用，以及在过去12个月内有饮酒行为。研究团队通过社交媒体、传单、现场招募、合作治疗中心的推荐和同伴推荐等方式进行招募。所有参与者都签署了知情同意书，研究过程得到了耶鲁大学中央伦理审查委员会（WCG IRB）的批准。

在数据收集阶段，研究团队进行了55次半结构化访谈，深入探讨了参与者在治疗项目中的污名体验、应对策略以及这些污名产生的背景。参与者被要求反思他们对其他物质使用者的看法，并探讨这些看法是否随时间发生了变化。研究还特别关注了特定物质和使用方式所引发的污名，以及这些污名如何影响他们的治疗过程。

研究采用的理论框架是健康污名与歧视框架（HSDF），该框架强调污名是一个多层次的动态过程，涉及自我污名、人际污名和结构性污名。通过对访谈内容的分析，研究团队识别出了五个主要主题：人际污名来源、特定物质和使用方式的污名、应对策略、对刻板印象的拒绝以及以康复为中心的护理模式。尽管研究区域在酒精文化和社会支持方面存在差异，但这些差异并未在定性分析中体现为有意义的主题区别。

第一个主题是“人际污名来源”。参与者提到，他们经常因物质使用而受到家庭成员的污名。家庭成员的负面态度和刻板印象让他们感到更加孤立和被排斥。例如，一位参与者描述了在家庭聚会中被家人嘲笑和贬低的经历，这种来自亲人的污名加深了他们的自我怀疑和负面情绪。此外，参与者还提到，治疗人员和医疗从业者在某些情况下也会表现出对他们的偏见，这让他们感到不被尊重和理解。医疗人员的刻板印象和歧视性语言，如“吸毒者”或“肮脏的测试”，不仅削弱了他们对治疗的信任，还可能影响他们的康复进程。

第二个主题是“特定物质和使用方式的污名”。研究发现，不同物质和使用方式会引发不同程度的污名。例如，参与者普遍认为酒精虽然被社会接受，但其使用者仍然面临来自社会的羞耻和自我指责。相比之下，使用非法物质或注射方式的人则更容易受到结构性排斥。一些参与者提到，他们曾经对某些物质持有偏见，但随着自身经历的变化，他们逐渐认识到所有物质使用都可能带来负面后果，并开始对他人表现出更多的理解和同情。这种转变反映了参与者在面对污名时，努力打破社会对物质使用者的刻板印象，推动更包容的态度。

第三个主题是“应对策略”。参与者描述了他们在面对污名时所采取的主动和回避策略。主动策略包括宗教信仰、冥想、锻炼等，这些方法有助于他们将痛苦转化为有意义的生活目标。例如，一位参与者表示，通过信仰耶稣基督，他能够更好地面对生活的挑战。然而，也有些参与者选择回避，例如通过隔离自己或不深入思考有害的经历来减少心理负担。这种回避策略虽然能在短期内缓解压力，但通常无法长期解决问题。事实上，一些参与者提到，他们因污名而增加物质使用，这表明污名可能会进一步加剧他们的成瘾问题。

第四个主题是“对刻板印象的拒绝”。尽管参与者承认不同物质和使用方式可能面临不同的污名，但他们普遍拒绝将这些差异与个人的道德价值或社会地位联系起来。他们强调，治疗环境中的个体不应以物质类型来评判彼此，而应以同理心和理解为基础。这种态度与他们自身的康复经历密切相关，他们希望在治疗过程中获得更多的支持和理解，而不是被贴上标签或受到歧视。此外，参与者还提到，他们希望治疗人员能够以更开放的心态看待他们，而不是将他们视为需要被“纠正”的对象。

第五个主题是“以康复为中心的护理”。参与者普遍认为，那些拥有物质使用经历的治疗人员更能理解他们的困境，并能够提供更有针对性的支持。他们希望治疗中心能够更多地引入有亲身经历的工作人员，以促进更有效的康复护理。同时，他们也强调，治疗环境应该更加注重同理心和理解，而不是单纯地指责和批评。参与者指出，缺乏同理心的治疗人员可能会让他们感到更加无助，而那些能够理解他们处境的人员则能帮助他们建立信心和动力。

研究还指出，污名不仅仅是个体层面的问题，它还受到社会结构和政策的影响。例如，某些物质的非法化会导致其使用者面临更多的社会排斥和法律限制，这可能进一步阻碍他们的康复进程。此外，污名还可能影响他们的就业、住房和社会关系，使他们处于更加不利的地位。因此，研究团队建议，未来的干预措施应关注如何减少所有物质使用者的污名，并推动更包容和公平的治疗环境。

在讨论部分，研究团队强调了污名的多维性和复杂性。他们指出，尽管已经有许多针对污名的干预措施，但效果并不一致，说明需要更全面的策略来应对这一问题。研究建议，应将减害理念融入治疗过程中，同时加强医疗人员的污名减少培训，扩大同伴支持网络，优先考虑拥有物质使用经历的治疗人员，并推动政策改革，以减少结构性污名对物质使用者的负面影响。此外，研究还提到，帮助物质使用者建立有效的应对策略，对于他们在治疗过程中的心理和社会适应至关重要。

研究的局限性在于，未对种族、民族或阶级因素进行深入分析，而这些因素在污名的形成和体验中可能发挥重要作用。因此，未来的研究应考虑这些变量，以更全面地理解污名的多面性。此外，由于本研究的样本主要来自已经接受治疗的个体，其经验可能与那些从未寻求治疗的人有所不同，因此需要进一步扩展研究范围，以涵盖更广泛的人群。

综上所述，这项研究揭示了物质使用污名的多层次影响，以及个体在面对污名时所采取的不同策略。研究结果表明，污名不仅源于个人的刻板印象，还受到社会结构和政策的影响。因此，减少污名需要多方面的努力，包括改善治疗环境、加强医疗人员的培训、推动政策改革以及提升社会对物质使用者的理解和支持。只有通过这些综合措施，才能真正实现对物质使用者的包容和有效的康复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