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运动干预对双相情感障碍抑郁、躁狂和焦虑症状疗效的系统评价和荟萃分析

　　本综述系统评价运动干预对双相情感障碍（BD）患者抑郁、躁狂和焦虑症状的疗效，并通过荟萃分析证实运动可显著改善抑郁（SMD=-0.63, P=0.01）和焦虑症状（SMD=-0.70, P<0.05），但对躁狂症状无显著影响（P>0.05）。亚组分析提示短时（≤1小时/次）、高频（>5次/周）、短期（≤12周）方案效果更优，但证据质量较低（GRADE评级），需更多高质量研究支持临床推广。

　　

1 引言

双相情感障碍（Bipolar Disorder, BD）是一种以反复发作的躁狂和抑郁为特征的重性精神疾病，全球终身患病率约1–2%，被世界卫生组织列为精神疾病致残的主要原因之一。2019年全球疾病负担研究显示，其残疾调整生命年（DALYs）排名前六，残疾权重达0.576，超过大多数慢性躯体疾病。中国大规模调查表明，BD疾病负担被严重低估，诊断率低（约40%未确诊），治疗缺口大，尤其影响低收入人群。BD患者社会功能受损显著，约60%职业能力下降，常伴焦虑和社交功能障碍，生活质量严重受损，预期寿命较普通人群缩短10–20年。

当前BD主要治疗手段包括药物（如心境稳定剂、抗精神病药）和心理治疗（如认知行为疗法），但约70%患者无法达到持续缓解，残留症状、不良反应和治疗抵抗常见。运动作为一种结构化、重复性的身体活动，具有安全、成本低、不良反应少的特点，在促进心理健康方面潜力显著。其机制涉及增强神经可塑性（如增加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BDNF释放和突触功能）、稳定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HPA轴）活性（如减少皮质醇过度分泌）和调节系统炎症（如抑制促炎细胞因子IL-6、提升抗炎因子IL-10）。此外，运动改善身体健康，促进患者自主性和社会参与，是一种可长期使用的辅助治疗手段。

尽管既往荟萃分析证实运动对抑郁和焦虑障碍核心症状有显著改善作用，但其对BD患者抑郁、躁狂和焦虑症状的疗效仍存争议。例如，高频运动（3–5次/周）在短期内改善抑郁症状，但效果随时间的推移而减速；长时间有氧运动（>60分钟/次）可减少抑郁症状，而短时运动（≤30分钟）无效；瑜伽可能降低躁狂发作风险，但高强度运动（如马拉松训练或HIIT）可能触发躁狂发作。因此，本研究通过系统评价和荟萃分析，评估运动对BD患者三类症状的疗效，并探索运动参数（单次时长、频率、干预周期）的剂量-反应关系，为个性化辅助治疗提供依据。

2 材料与方法

本研究遵循PRISMA指南和Cochrane手册标准，注册于PROSPERO（CRD420251041926）。系统检索Embase、Web of Science、PubMed、Cochrane Library、万方、维普和中国知网（CNKI）数据库，从建库至2025年5月发表的随机对照试验（RCTs）。检索策略结合“双相情感障碍”“运动干预”和“随机对照试验”及其同义词，使用布尔运算符组合。

纳入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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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设计：RCTs（盲法或非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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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18岁，符合DSM-5或ICD-11诊断标准的BD患者（I型、II型或未分型），处于抑郁、躁狂/轻躁狂或缓解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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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预：以运动为主导（≥60–70%总干预时间）的有氧运动（如步行、跑步、骑行）、抗阻训练、身心运动（如瑜伽、太极）或联合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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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照：标准治疗（药物、心理干预或二者结合）、非运动控制组（常规护理、健康教育或安慰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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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局：抑郁、躁狂和焦虑症状的标准化量表评分。

排除标准：运动非主要成分、缺乏关键参数细节、使用主动运动对照组、数据无法提取或非RCTs。

文献筛选和数据提取由两名研究者独立完成，使用EndNote 21去重，Kappa系数≥0.8确保一致性。数据提取包括研究特征、患者信息、干预参数和结局指标。质量评估采用PEDro量表（0–10分），仅纳入中等及以上质量研究（≥4分）；证据质量使用GRADE方法评估，考虑偏倚风险、异质性、不精确性等因素，分级为高、中、低或极低。

数据分析使用Stata 18.0，计算Hedges’ g和95%置信区间（CI）。异质性采用Cochran’s Q检验和I2统计量评估（I2>50%或P<0.1使用随机效应模型）。进行亚组分析（年龄、运动时长、频率、干预周期）和敏感性分析。对于多量表的合并数据，采用标准公式计算合并标准差。

3 结果

3.1 文献筛选结果

初检1320篇文献，去重后剩余1017篇，经标题摘要筛选排除859篇，剩余158篇全文评估。排除8篇不可获取、14篇无相关结局、7篇结局不符合、6篇干预不合格和20篇非RCTs，最终纳入7篇RCTs进行荟萃分析。

3.2 纳入研究特征

7项研究共576例参与者（实验组288人，对照组288人），发表年份2012–2024年。运动类型包括慢跑、步行和混合模式，干预周期3–24周，频率2–12次/周，单次时长30–120分钟。所有研究实验组为运动干预，对照组为标准护理。

3.3 质量评估

PEDro评分范围6–8分（平均6.29分），无低质量研究。所有研究满足随机分配、基线可比性、组间统计比较和点估计值报告；4项研究满足结果评估者盲法和>85%随访率；2项满足分配隐藏；1项满足参与者盲法。GRADE评估显示，抑郁证据因高异质性（I2=85%）下调两级（极低质量）；躁狂证据因异质性（I2=60.6%）和不精确性（CI跨零）各下调一级（低质量）；焦虑证据因异质性（I2=71.4%）和样本量<400各下调一级（低质量）。

3.4 荟萃分析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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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抑郁症状：7项研究显示运动显著改善抑郁症状（SMD=-0.63, 95%CI: -1.11至-0.14, P=0.01, I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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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躁狂症状：5项研究显示运动无显著效果（SMD=-0.23, 95%CI: -0.67至0.21, P>0.05, I2=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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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虑症状：3项研究显示运动显著改善焦虑症状（SMD=-0.70, 95%CI: -1.26至-0.15, P<0.05, I2=71.4%）。

3.5 亚组分析

针对抑郁症状的亚组分析显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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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次时长≤1小时：SMD=-0.86（P=0.02, I2=8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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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频率>5次/周：SMD=-0.76（P<0.01, I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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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预周期≤12周：SMD=-0.79（P=0.02, I2=87.2%）。

  其他参数（如年龄分组）无显著差异。

3.6 敏感性分析与不良反应

敏感性分析发现Wang等（2017）研究是异质性主要来源，排除后I2从85%降至33.6%。所有研究未报告运动相关不良事件。

4 讨论

本荟萃分析表明，运动对BD情感症状具有选择性改善作用：显著减轻抑郁和焦虑症状，但不影响躁狂症状。抑郁改善可能与增强神经可塑性（如BDNF释放）有关；焦虑改善可能与调节HPA轴功能（如降低皮质醇）相关。躁狂症状无改善可能与运动强度较低（如瑜伽、步行未激活交感神经）和多数研究针对抑郁期患者有关。高强度运动（如HIIT）可能触发躁狂，提示运动方案需谨慎设计。

亚组分析提示，短时（≤1小时/次）、高频（>5次/周）、短期（≤12周）运动方案对抑郁症状效果更优，可能与患者对短期目标依从性更高（自我效能理论）和持续调节皮质醇有关。这些方案提高缓解率和治疗完成率，具有多面获益。

局限性包括：

1. 1.

   仅中英文文献，可能存在发表偏倚；

2. 2.

   高异质性源于干预方法、评估工具和患者特征差异；

3. 3.

   纳入研究少，尤其焦虑和躁狂结局样本量小；

4. 4.

   剂量-反应关系不明确，需验证其他参数组合；

5. 5.

   躁狂期运动的安全性和有效性不清，缺乏针对性研究。

未来需扩大检索、严格纳入标准，开展多中心大样本RCTs；按BD类型和疾病分期分层分析；探索躁狂期安全运动策略（如低强度活动+专业监护）；结合影像学和生物标志物阐明神经机制，推动个性化处方制定。

5 结论

当前低质量证据表明，运动作为一种可及性高、成本低的干预措施，或可选择性缓解BD患者情感症状：显著改善抑郁和焦虑，但对躁狂症状无效。初步证据支持有氧和身心运动（如快走、瑜伽）采用短时（≤1小时/次）、高频（>5次/周）、短期（≤12周）方案可能带来最大临床获益。然而，这些结论基于中低质量研究，需谨慎解读。未来需高质量RCTs确定最优运动参数、评估BD亚型差异效应，并建立标准化运动协议，为综合管理BD提供个性化运动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