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功能在孕期应激生活事件与抑郁症状间的中介作用：一项武汉出生队列研究

　　本研究通过武汉健康婴儿出生队列（N=3279）揭示家庭功能（APGAR）在妊娠中期应激生活事件（SLE）与抑郁症状（CESD-10）关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效应占比21.9%），为通过改善家庭沟通与功能支持孕产妇心理健康提供了实证依据。

　　

1 引言

产前抑郁是全球重大公共卫生挑战，尤其在中低收入国家，约六分之一孕妇受其影响。中国荟萃分析显示产前抑郁患病率达19.7%。妊娠中期抑郁症状常是妊娠晚期及产后抑郁的早期指标，早期识别干预至关重要。家庭功能作为多维建构，指家庭协调满足成员生存、安全及社会需求的能力，是评估家庭动态与任务执行的综合指标。在受儒家传统影响的亚洲文化中，家庭功能对孕产妇心理健康具有特殊保护作用。应激生活事件是产前抑郁主要风险因素，可能引发心理困扰并增加不良妊娠结局风险。尽管现有研究关注母亲特征与妊娠意愿对产前抑郁的影响，但较少探讨妊娠中期家庭功能的具体作用及其与应激事件、抑郁的机制联系。中国传统家庭导向的价值观、结构与生活方式使孕妇与家庭成员互动更 prolonged，家庭功能通过社会支持缓冲效应模型缓解应激事件负面影响。本研究旨在全面评估妊娠中期妇女抑郁症状、家庭功能与应激生活事件，揭示家庭功能在应激事件与抑郁症状间的中介作用，为制定针对性心理干预提供依据。

2 材料与方法

2.1 研究人群

研究基于武汉妇幼保健中心开展的大规模前瞻性武汉健康婴儿出生队列。2017年4月至2020年2月期间，共招募3386名在中心进行妊娠中期产前检查的孕妇。纳入标准包括：自愿参与并同意随访、总体健康无严重精神障碍、在中心进行产检及分娩、能独立完成问卷且无障碍沟通、无精神药物使用史或酗酒史。最终3279名孕13-28周且数据完整的女性纳入分析，有效回应率96.8%。所有参与者签署书面知情同意，研究经武汉妇幼保健中心（#2010009）及华中科技大学（[2012]#14）伦理委员会批准。

2.2 抑郁评估工具

采用10项流行病学研究中心抑郁量表（CESD-10）评估孕妇抑郁症状。该量表由Andresen等开发，是原CESD量表的简修订版。中文版CESD-10具有高信效度，广泛用于中国成人群体。量表含10个条目，采用4点Likert评分（0-3分），其中第5、8条目反向计分。累计得分≥10分表明存在抑郁症状。本研究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654，内部一致性可接受。

2.3 家庭功能评估

采用美国家庭APGAR指数主观评估整体家庭功能，适用于青少年以上任何年龄段人群。该量表1995年由吕繁引入中国，重测信度0.80-0.83，中文版效度良好。评估五个维度：适应度（adaptability）、合作度（partnership）、成长度（growth）、情感度（affection）、亲密度（resolve）。每维度按3点计分（2=几乎总是，1=有时，0=几乎从不），总分0-10分，高分反映更好家庭功能。本研究中问卷Cronbach’s α系数为0.882，内部一致性良好。

2.4 应激生活事件评估

采用香港家庭队列研究开发的标准化18项应激生活事件量表评估，可用于孕妇群体。量表含五个维度共18条目，每项按影响程度0-10分评分，高分表示应激事件影响更大。本研究中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870，内部一致性良好。

2.5 协变量

包括人口学特征：母亲年龄（<25、25-29、30-34、≥35岁）、母亲教育水平（高中及以下、大专及以上）、父亲教育水平（高中及以下、大专及以上）、产次（初产、经产）、家庭年收入（<3万、3-4.999万、5-9.999万、10-19.999万、≥20万人民币）。生活方式行为包括妊娠中期睡眠质量（很差、差、一般、好、很好）及孕期是否继续工作（是、否）。

2.6 统计分析

使用SPSS 26.0与AMOS 26.0软件分析。分类数据以频数百分比、连续数据以均值标准差进行描述统计。采用Pearson与Spearman相关分析检验应激生活事件、家庭功能与妊娠中期抑郁的关系。以抑郁得分为因变量，人口学数据、家庭功能总分、应激生活事件总分为自变量，控制混杂变量进行多元逐步回归分析。通过AMOS 26.0构建结构方程模型（SEM）探讨家庭功能在应激生活事件（自变量）与妊娠中期抑郁症状（因变量）间的中介作用，采用潜变量路径分析，显著性水平α=0.01。使用Bootstrap法重复检验中介效应，对原始数据集（N=3279）重复抽样5000次，估计应激生活事件对妊娠中期抑郁的间接与直接效应，以95%置信区间不包含零判定统计显著性。

3 结果

3.1 人口学数据

3279名完成妊娠中期问卷的孕妇中，82.9%年龄25-34岁。80.6%孕妇教育水平大专及以上，丈夫教育水平大专及以上占80.2%。43.6%家庭年收入10-20万人民币。69.7%为初产妇，62%孕期继续工作。过去一个月妊娠中期睡眠质量：22.3%报告差，44.9%一般，31.8%好或很好，0.9%很差。

3.2 妊娠中期抑郁、家庭功能与应激生活事件发生率

712人检出抑郁，检出率21.7%。孕期是否继续工作、丈夫教育水平、家庭年收入、睡眠质量与抑郁症状显著相关（P<0.05）。家庭功能总分显示：7.0%存在严重功能障碍，24.4%中度功能障碍，68.6%功能良好。母亲年龄、父母教育水平、家庭年收入、产次、是否继续工作对家庭功能有显著影响（P<0.05）。18类应激事件中，最常见为“社交活动减少”（70.3%）、“工作负荷重”（40.5%）、“家庭成员严重健康问题”（30.6%），最少见为“被捕或面临法律纠纷”（3.6%）。

3.3 相关分析

家庭功能与妊娠中期抑郁呈显著负相关（r=-0.334, P<0.001）。应激生活事件与抑郁显著正相关（r=0.165, P<0.001）。家庭功能及其子维度与应激生活事件显著负相关（r=-0.129, P<0.01）。变量间显著相关为检验中介作用提供支持。

3.4 家庭功能的中介作用

多元逐步回归确定家庭功能总分、应激生活事件总分、睡眠质量差、一般、是否继续工作、家庭总收入是妊娠中期抑郁的显著影响因素。控制主要人口学协变量后，中介分析显示应激生活事件对抑郁的直接预测效应显著。加入家庭功能作为中介变量后，效应仍显著（c=0.131, P<0.001）。间接路径中，应激生活事件显著负向预测家庭功能（a=-0.107, P<0.001），家庭功能显著预测抑郁增加（b=-0.343, P<0.001）。模型拟合指数：χ2/df=10.802, CIF=0.956, TLI=0.947, RMSEA=0.055。除χ2/df因大样本略高外，其他指数均在可接受范围，模型可接受。Bootstrap检验显示间接效应路径95%置信区间不包含零，证实存在显著中介效应。家庭功能部分中介应激生活事件与妊娠中期抑郁的关联，中介效应占总效应21.9%。

4 讨论

本研究21.7%的妊娠中期抑郁发生率与既往研究一致（中国地区约19.7%-23.7%），表明产前抑郁非特定区域或人群问题，而是存在跨区域共同风险因素。孕期工作状态、丈夫教育水平、家庭收入、睡眠质量显著影响抑郁，与经济条件更好者更易获得优质医疗、减少物质担忧相关。适度爱好（如舞蹈、瑜伽、旅行）需财力与闲暇支持，继续工作者个人时间有限、休闲活动单调不利心理健康。母亲年龄、教育水平、家庭收入、产次、工作状态显著影响家庭功能，提示需对认知水平较低或家庭条件较差孕妇提供教育支持与知识传播，改善情绪调节能力与福祉。

研究证实应激生活事件、家庭功能与妊娠中期抑郁显著相关。应激事件与抑郁的强关联表明多方面问题提升孕妇抑郁风险。孕期生理外观与激素水平变化使孕妇情绪更脆弱敏感，易受生活事件压力导致抑郁焦虑反应。应激适应过程中产生的过量皮质醇是增加抑郁风险的另一点。家庭功能对产前抑郁有负向影响，功能障碍是抑郁风险因素，功能越差抑郁风险越高。良好家庭功能助孕妇保持积极情绪，是产前抑郁保护因素。应鼓励孕妇与家人多沟通，家人给予更多关怀理解，创造积极家庭环境。

研究首次探索了应激生活事件、家庭功能与妊娠中期抑郁症状的模型，以家庭功能为中介变量检验其作用。结果验证中介模型有效性：除应激事件对抑郁的直接效应外，还可通过家庭功能间接影响抑郁，占总效应21.9%。应激事件对家庭功能有显著负向预测作用。孕妇经历负性事件后压力增加，尤其在家庭与家务、个人与社会、财务状况维度，感到缺乏家庭支持与安全感导致情绪积累。加入家庭功能后，应激事件对抑郁的正向预测仍显著，表明家庭功能进一步作用于心理健康。更好家庭功能增加家庭关怀满意度，降低妊娠中期抑郁可能性。高生活满意度在应激情况下保护孕妇身心健康，减少抑郁风险。家庭关怀是孕妇生活满意度的重要来源，改善家庭功能无疑是其身心健康的保障。因此应从家庭功能角度关注家庭对孕妇的重要性，包括家庭合作、适应、情感、成长等，给予更多关怀理解。

总之，产前抑郁在妊娠中期女性中相对常见。预防与干预策略应聚焦减少应激生活事件暴露与改善家庭功能。孕期心理健康教育应强调家庭关怀的重要性。告知孕妇及其家庭相关医疗保健知识。鼓励配偶及其他家庭成员在孕期提供更多支持与陪伴，帮助准母亲感到被关怀与重视。特别关注家庭功能受损女性，必要时提供针对性心理干预。开展家庭为基础产前教育，增强家庭成员间沟通，营造支持性家庭环境。增强家庭功能可直接间接改善孕妇调节负面情绪能力，减少妊娠中期抑郁发生，保障母婴健康。

研究基于大样本出生队列，使用标准化测量工具，结果前瞻性较强。增强了对产前抑郁机制的理解，为制定更全面干预措施提供理论基础。局限包括问卷均为孕妇自报，依赖主观回顾评估，可能存在回忆偏倚。家庭功能未完全中介应激事件与抑郁的关系，其他因素如社会支持也可能作用其中。未来研究应进一步探索这些因素以获得更全面理解。从公共卫生角度，研究可扩展至其他地区。多中心或纵向研究有助于澄清应激生活事件、家庭功能与产前抑郁的因果关系，增强临床相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