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崎病对青春期前患儿心肺功能的长期影响：一项基于心肺运动试验的队列研究

　　本研究针对川崎病(KD)患儿远期心肺功能问题，通过心肺运动试验(CPET)对比分析8-12岁KD患儿与健康儿童的心肺功能差异。结果发现KD患儿有氧能力(AT VO2)和峰值运动耐量(peak VO2)显著降低，尤其男性患儿更为明显。研究表明KD对心血管系统的长期影响需引起重视，鼓励患儿参与中高强度运动对维持远期心肺健康至关重要。

　　

在儿童心血管疾病领域，川崎病(Kawasaki Disease, KD)作为一种急性发热性血管炎症性疾病，已成为发达国家儿童获得性心脏病的最常见原因。这种主要影响5岁以下儿童的疾病，其特征是中等动脉特别是冠状动脉的广泛炎症，可导致冠状动脉异常(Coronary Artery Abnormalities, CAAs)，甚至引发血栓形成、狭窄和心肌梗死等严重并发症。尽管静脉注射免疫球蛋白和阿司匹林治疗能有效减少炎症和预防冠状动脉瘤形成，但仍有5%的接受治疗儿童会发展出冠状动脉瘤，1%会形成巨大动脉瘤并伴有严重心脏后遗症。

令人关注的是，尽管存在发生冠状动脉异常的风险，但关于KD患儿与正常儿童心肺功能比较的研究却得出了不一致的结论。有些研究发现KD患儿虽然运动时心肌灌注率较低，但其心肺功能和运动负荷能力与健康儿童相当；而近期其他研究则发现有过KD病史的青少年其有氧代谢能力和峰值运动负荷能力显著低于对照组。更为重要的是，现有研究主要关注12岁以上的青少年，而对于儿童期患有KD的青春期前个体的心肺功能研究尚属空白。

为了解决这一知识缺口，来自台湾高雄医学大学医院康复医学部的Yen-Sen Lu等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回顾性队列研究，旨在调查青春期前KD患者的心肺功能情况。该研究近期发表在《Clinics》杂志上，为临床医生理解KD远期影响提供了重要证据。

研究人员采用了几项关键技术方法开展本研究：从台湾两家医疗中心2014年1月至2023年12月间的数据中，筛选8-12岁有KD病史的儿童作为研究对象，并匹配年龄、性别和体重指数(Body Mass Index, BMI)的健康儿童作为对照组；所有参与者均接受标准化的心肺运动试验(Cardiopulmonary Exercise Test, CPET)，使用德国Cortex Biophysik GmbH公司的Metamax 3B系统，按照美国运动医学会(American College of Sports Medicine, ACSM)推荐的Bruce/Ramp方案进行；通过肺功能测试评估用力肺活量(Forced Vital Capacity, FVC)、第一秒用力呼气容积(Forced Expiratory Volume in 1 s, FEV₁)和最大自主通气量(Maximal Voluntary Ventilation, MVV)等指标；使用SPSS 20.0进行统计学分析，采用独立t检验、Mann-Whitney U检验和卡方检验比较组间差异。

研究结果方面，通过严格筛选，最终纳入117名KD患者和121名对照组儿童进行分析。两组在人口学特征（年龄、性别、身高、体重、BMI等）和肺功能测试结果上均无显著差异，保证了结果的可比性。

在心肺运动试验表现方面，研究发现KD组的有氧能力（无氧阈氧耗量AT VO₂：24.32 ± 5.02 mL/min/kg）显著低于对照组（26.08 ± 4.89 mL/min/kg），p < 0.001；峰值运动耐量（峰值氧耗量peak VO₂：35.43 ± 7.31 mL/min/kg）也显著低于对照组（38.48 ± 6.24 mL/min/kg），p < 0.001。这表明尽管KD患儿的肺功能正常，但其心肺整体功能和运动耐力已经受到损害。

在性别分层分析中，研究人员发现了更有意义的差异：在对照组中，男性的AT VO₂和peak VO₂均显著高于女性，这与既往研究一致；然而在KD组中，男女性别间的心肺适能并无统计学差异。进一步分析显示，在男性人群中，KD组的AT VO₂（24.74 ± 5.09 mL/min/kg）和peak VO₂（36.43 ± 7.29 mL/min/kg）显著低于对照组（27.12 ± 4.63 mL/min/kg和39.94 ± 6.02 mL/min/kg），p < 0.001；而在女性人群中，虽然KD组的心肺适能也差于对照组，但差异未达到统计学显著性。这一发现提示KD对男性患儿的心肺功能影响更为严重。

讨论部分，研究人员提出了两种可能机制解释KD患儿心肺功能下降的原因：一是KD对循环系统的长期影响，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KD急性期后可能仍存在持续的炎症过程，导致冠状动脉并发症和非冠状动脉并发症，如内皮功能障碍和心肌炎。研究表明KD患者的内皮功能障碍可能持续到急性期后甚至十年之久，这些异常在急性期未检测到明显冠状动脉瘤的患者中也存在。此外，研究发现在KD急性期或亚急性期，心肌存在病理改变，如心肌间质水肿、血管扩张和炎症细胞浸润。虽然大多数KD相关心肌炎患儿在随访中情况良好，但少数患者仍可能在后期出现心肌功能障碍、纤维化和心肌梗死。二是体力活动参与减少，有研究发现KD患儿的每周中高强度体力活动(Moderate-to-Vigorous Physical Activity, MVPA)水平和运动自我效能评估低于健康儿童，这可能对其后期的心肺功能产生负面影响。

关于性别差异，研究人员认为可能原因包括男性冠状动脉瘤发生率较高（男女比例约为1.5-1.7：1），患有冠状动脉瘤的儿童后期发生心血管并发症的风险更高，这可能进一步降低其心肺功能。此外，体育参与中的性别刻板印象也可能是导致男女KD受试者峰值VO₂差异的主要因素。

尽管研究发现KD患儿的有氧能力和峰值运动耐量较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能正常参与运动。世界卫生组织建议5-17岁儿童青少年每天应至少进行60分钟的中高强度体力活动，主要以有氧运动为主。本研究KD组的平均peak VO₂为35.43 ± 7.31 mL/min/kg，相当于10.12 ± 2.09 MET（代谢当量），超过了大多数剧烈运动的要求，表明KD组能够安全参与日常正常活动。然而，只有24%的美国青少年达到体育活动指南标准，而在本研究进行的台湾，只有17.8%的儿童和青少年达到指南要求。因此，强调积极运动生活方式的重要性，鼓励有KD病史的儿童定期锻炼至关重要。

该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单中心回顾性研究可能缺乏支持广泛临床实践改变的外部效度；缺乏患者运动参与水平和自评体能数据；未收集患者的超声心动图数据，包括冠状动脉段腔内直径和其他常规检查的心脏结构。

综上所述，这项研究表明有KD病史的青春期前个体比健康对照组的有氧能力和峰值运动耐量更低，且男性的心肺功能受到KD的影响比女性更严重。尽管如此，曾经患有KD的青春期前个体仍可安全参与中高强度体力活动。鉴于只有少数儿童达到体育活动指南要求，这可能对其后期心肺功能产生负面影响，临床医生应鼓励这些患者坚持定期锻炼。该研究为理解KD远期影响提供了重要证据，对临床实践和患者健康教育具有指导意义。